吕布微眯了眼。

    他哪里看不出项伯胡乱编造借口、刻意将他调开的企图?

    “喏。”

    临时发派了个看马的差使,出乎项伯意料的是,吕布却是一改那日在主帐里的嚣张,一副低眉敛目,很是老实巴交的模样,居然丝毫未有质疑之意。

    但方才那凝如实质的浓烈杀意,他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曾看错的。

    项伯不及细思,见吕布痛快地接了军令,便不再在外耽搁时间,而赶紧转身入殿了。

    他自是不知,自己刚转过身去,低着头的吕布就骤然抬起了眼,目光如刀子般锋锐,冷冷一笑。

    ——无碍,他原本便不打算在殿内动手,省得人多碍手碍脚。

    于是乎,身着楚军亲兵战袍的吕布,便慢悠悠地朝宫门的方向走着。

    他身形颀长,相貌英武,愣是将身边那些个以雄壮勇猛闻名的其他楚兵给比了下去,分外引人注目。

    吕布早习惯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泰然自若地走到宫门前,正遇着由三人合力牵着、才未挣脱的乌骓马。

    入楚营这么些天,却还是头回见着霸王心爱坐骑的吕布,眼睛一下就亮了。

    哎哟他滴个乖乖,好神骏的马儿!

    乌骓生得极高大,通体如被无暇黑色绸缎覆盖般毫无杂色,唯四蹄踏雪,莹白夺目。

    叫油光水滑的皮毛所包裹的筋腱,是一眼便能看出的蓄满力量的壮实鼓胀,日光一晃,更显高达威武,气势非凡。

    乌骓性情桀骜不羁,较其主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泱泱楚营数十万众,唯有世之英杰的项羽能让它心甘情愿地俯首,随之于疆场飞驰冲撞。

    乌骓正焦躁不安地对抗着将它带入全然陌生的秦宫的三名楚兵,黑漆漆的眸子忽就与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对上了。

    自来这三百多年前后,除偷来的那匹劣马外,就没碰到过一匹稍像样些的好马的吕布,还是初见这名头响亮、品貌也足以与他的爱驹赤兔比肩的踏雪乌骓。

    他险些将心心念念了好多天的刘邦给彻底忘在了脑后,满心满眼,都只有乌骓神骏雄武的身影。

    一人一马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乌骓面对这雄姿飒爽、卓尔不群、竟不逊于它主人的生人,倏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来。

    然而吕布见猎心喜下的反应,可比它的警觉回退还要快得多——几乎是那三名楚兵意外看见他、惊讶下正要询问的下一刻,瞅着乌骓蠢蠢欲动了好一会儿、根本移不开眼的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毫不费力地按住了对他而言刚刚好、却比其他人头顶还高了一截的马背。

    肌肉紧扎有力的蜂腰暗一发力,众人眼前一道因过□□捷而产生的残影掠过,就听平日除项羽无人敢近的乌骓发出一声愤怒的长嘶,上身暴躁地高高立起!

    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直到这胆大包天的吕布与暴跳如雷的乌骓陷入搏斗后,才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