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都市>西山璧 > 二十、
    虽然这个寺院确实已经很旧了,它那细纹密布的墙壁看起来也确实太结实,但它怎么也不可能突然凭空多出一个洞的,何况是一个足够让迟天璧那么高大的人仰头走过的大洞!

    这个洞当然是被人砸开的。

    墙洞大开,露出四个青衣黑鞋的年轻脚夫。两个站在墙洞边,手里拿了一根狭长的扁担,看姿势这个墙洞就是他俩砸开的。另两个站得靠后些,手中拉着两根麻绳。四人中间摆了一口乌沉沉的棺材。

    海无生记得他们隔壁这个房间在他们到来后并没有人进去过,所以这四个人和这口棺材是在他们之前便在的了。他立刻恐怖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棺材里只有死人他没有感觉倒也罢了,但这四个脚夫分明该是活人,可为什么他却似丝毫没有感应到活人的气息?!

    站得靠前一个手拿扁担的脚夫突然开口,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和肌肉都很怪,发出的声音更怪,像是憋着嗓子,又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他看着赵南雪,这句话便是问他的:“你叫赵南雪?”

    赵南雪已松开了燕燕,燕燕抱着他的琴谨慎地退到了墙边上,目光在四下游走。

    瑟瑟想叫他不要承认。对方来意不善,就在这墙破的瞬间,一股强风自墙洞吹入,明明此时尚是白日,那风却分明是一阵阴风。而随着墙洞打开,那阴风更是一阵阵地吹过来,连带着这个房间的温度直线下降,仿佛那堵墙的另一边不是一间屋子,而是另一个世界。

    幽冥世界。

    女人似乎总是天生比男人更怕鬼,这往往是由于她们对环境的变化更加敏感的缘故。她的手虽还很稳,她的心却已在动摇。

    她想叫赵南雪不要回答,却又觉得自己并无这个立场与资格命令对方。她虽然娇纵,却又的确是个有教养的女孩子,她喜欢别人听从她的指示,却也很能分辨哪些人是可以命令哪些人是不可以指派的。

    赵南雪显然就是个不会听从任何人指挥的人。何况他虽然平日里会撒各种无伤大雅的小谎,但有些谎是不能说的,就像有些事不能不认。何况对方若真是冲着他来的,否认也并没有多少意义。所以他点了点头,道:“是。我就是赵南雪。”

    那脚夫立刻紧接着问:“言啸天是你杀的吗?”

    这下连燕燕也想叫赵南雪不要回答了。

    所有人都注意到那个房间的光线很暗,此刻虽是白昼,那个房间的窗户却是关着的,窗纸上光线黯淡,使得那个房间看上去像是已到了夜晚。而在赵南雪说完那个“是”字后,那阴暗便似流水般突然朝他们这边蔓延过来。

    室外阳光灿烂,他们这个房间窗户大开着,房间里光线明媚,但窗外仿佛恰好飘过来一朵云,悄悄地停在了那里。

    一朵乌云。

    于是房间的光线便也悄悄地暗下来。

    更暗的是墙那边的世界。然而幽暗中很快又窜起了光明。站在棺边的一个脚夫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盏油灯放在棺盖上,咔咔两声,他已点燃了它。

    火光亮起,然而那火苗却是绿色的,惨绿。

    燕燕和瑟瑟都已变了脸色,女人对这种变化的反应似乎永远比男人更快,然后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却是听到异响从前院赶来的一个僧人,堪堪打开那个房间的门,便为这诡异的绿芒吓得失声惊叫。

    他转身就想逃,但那绿色的火光突然像有生命般地亮了一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睛,除了海无生。于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那个诡异的画面:绿光突然迸射出一根针似绿芒朝那个僧人射去,直没入体,然后他就突然像没了骨头似地倒下,整个人瘫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被吸干了精血的干尸。

    燕燕尖叫了一声,随即用手紧紧地捂住嘴。瑟瑟没有叫出声,身体却已忍不住微微颤抖。赵南雪的脸色也已变得很难看,眼前这一切不像现实,倒像是绘本传奇中描绘的恐怖。

    唯一能保持镇静的只有海无生。他完全无视了瑟瑟依旧指着他的那口剑,对赵南雪道:“你知不知道这种幻术叫什么?”

    赵南雪立刻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一定要摇头,也一定要说话,否则他的肌肉一定会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他的身体也会因恐惧而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