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才是他和自己谈起昨晚的真正原因，因为我有点人脉，他想，耳边John的声音继续下去：“你亲自去，好吗？换了别人我信不过。”Mike摆上那种对朋友的友好笑容，对窗外穿着和昨晚一样装束的男人说：“好，没问题。”对方很满意他的回答，摆摆手，几步走上了Be家的台阶。Mike坐在车上，直到看到John的黑色背影消失在漆成白色的木门后才驱车离开。第二天John就回了Swanton，他在那里待了两个星期，期间一个电话也没给Mike打。直到两周后Greyson突然招他回来，原因未知。John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似乎终于想起来临走之前给Mike安排了事做，他给Mike写了一封邮件，用的还是他妈的工作邮箱。邮件是这样写的：
晚上好，Mike，
磁盘明天下班后我来你家拿。
顺带，相信你也听说了Samuel和Frank最近的事。你知道我对于孩子，尤其是婴儿的态度，再说他俩现在的情况，我去借住只会徒增麻烦。总而言之，可否借住在你家？我睡沙发就好。
你不需要答应，但请尽快回复。海峡大楼附近的酒店都订满了，该死的游客，圣诞假期都没到，他们哪来的时间出来旅游！不过，既然现在我们提到了圣诞，提前祝你圣诞快乐。我给你从Swanton带了礼物。
祝任务顺利
John
JohnHill｜高级协调员，中级特工，特别顾问
后勤部｜Swanton｜联邦第四星区特别事物处理司
Mike收到邮件时正在和狙击枪的瞄准AI斗智斗勇，他快要错过目标了，这时终端在胸前的口袋里“嗡”地震了一下，让他如释重负地产生了一种自己终于心脏病发的错觉，然后才遗憾地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封新的邮件。他出任务时只把工作联系开着，所以那是工作邮件，很好，更多的工作。Mike恶狠狠地想着，用力地在键盘上敲击代码。这本该是协调员在海峡大楼的防弹窗内做的事，现在却轮到离目标两条马路的他来做。怨气即将爆发的前一刻，那该死的“新版本”AI终于重新恢复了工作，不出三分钟Mike便干掉了目标。他三两下把狙击枪拆成几块装进书包，擦掉脸上和手上的灰后他几乎那些和成日在海湾地区晃荡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几周前他刚过完22岁生日，如果没有那些不幸中带着幸运的意外，此时的Mike也许也是那些愉快的年轻人中的一员。
他走到街上，立刻就被EastVilge12月初的冷风扇了一巴掌。不仅如此，那些嚣张的冷风似乎是嘲笑他一时的穷酸，顺着卫衣的领口呼啦呼啦地灌进身体，冻得Mike瑟瑟发抖。他在这样的苦楚中站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位玩忽职守的协调员根本没给自己安排回去的车，这一带不好打车，也就是说Mike得搭公共交通才能回自己的公寓，点一把叶子来温暖一下冷却的身子。快走到地铁站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封工作邮件，这真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一个晚上了，Mike想，用力咬下一口在街边买的热狗，感到自己的肠胃在愤怒地叫嚣。“eon，你们没那么脆弱。”Mike在脑中回复它们。John的邮件映入眼帘，Mike吐了。
这其实是两件没有因果关系的事，但恰好发生在了同样的时间。John的邮件在各种意义上有些出乎Mike的意料了：首先，他并没有指望一封来自John的邮件，还是在这个时间点；其次，邮件的内容；最后，在世上所有已知的人类通讯方式中，John居然选择了用工作邮箱来和自己沟通关于他的“性爱录像”的事，尽管在邮件中它们只占了开头的那一小行，而邮件的标题是“URGENT:Needforhousing紧急：住房需求”。
5分钟后，Mike才开始撰写“RE:URGENT:Needforhousing”的邮件。之所以要花5分钟才开始回复，不是因为他因为John的邮件心烦意乱，或者堪忧的文化水平。在处理司的四年里，Mike的文化水平得到了大大的提高，他学会了正确使用语法和科学命名法，自然也学会了拼写“benzoylmethyleine”这种原来对他来说只是一堆字母的单词。同时，很不幸的，他的肠胃系统比4年前刚从下城区搬过来时相比，脆弱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也可能只是EastVilge的街头小吃太过有毒了，无论如何，Mike显然高估了自己肠胃对于深夜街头热狗的承受能力，吃下一口后他感到肚子里在发生海啸，很快他就吐了。路过的行人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而长期经过秘密训练的Mike以一个特工的敏锐直觉迅速做出了判断。他撒腿就往SuedeSt地铁站跑，5分钟后，他坐在喷满了非主流壁画的厕所隔间里，在马桶上一泻千里。环绕在臭不可闻、脏话和性器绘图中，他在终端上打下如下回复：
标题：RE:URGENT:Needforhousing
ok
看着界面上简洁的回复：两个字母，没有大写，甚至没有句号。Mike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毕竟John曾经可是花了几个加班时段来教他使用优雅的语法。当时他们正在监控一位富商的动向，两人坐在安全屋的监视器前熬了几个晚上，目标毫无动静，John就拿了一本从屋子里翻到的，不知道是哪位房客留下的古典为教材，开始教授Mike语法。Mike记得当时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而John的半张脸藏在古朴的绿色封皮后面，他只能看到他低垂的蓝眸，定格在书中某个一定美丽的单词上，棕色的睫毛在眼睛上洒下一层阴影。
“正确使用语法会帮助你的表达，也会帮助你接近目标。”Mike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说，“你要知道，我曾经和你一样讨厌语法课。你一定在想：我已经会说英语了，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再去学习？”他没再往下说，但Mike理解了他的意思，并想：没什么能阻止他了。他自暴自弃地瘫在椅子上，机械地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听的。”John没有多言，顺着的语句开始讲解，Mike一边听一边注视着眼前的监控，三天后，他在春夜宴会上以一首充斥着押韵和隐喻的十四行诗获得了富商女儿的青睐，成功接近目标。那天他在宴会厅里，越过女孩肩膀看向她身后的那盆蓝风铃，一边背诵John在前一天晚上醉酒后写出的酸诗时，一定没有想到，四年后，自己会坐在SuedeSt地铁站的厕所里，给他在花香中所想到的人写下这样一封邮件——
亲爱的John：
我已拿到磁盘。
能为你提供住宿，荣幸之至。请不用客气，我睡沙发。
圣诞快乐，
Mike
Mi｜中级特工，中级协调员
外勤部｜EastVilge｜联邦第四星区特别事物处理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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