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要什么。”

    冯妙顿了顿,指着门外,“那你去你洗尿布,带孩子、做家务,你看看我什么命,大年初一都躲不掉干活洗尿布,主席不都说了吗,男女平等,平常你在学校,都是我一个人干,现在你放假闲着了,你凭什么都不干?”

    方冀南:“……”

    “那个,我没说不干。”他咳了一声,讪笑,“不就两块尿布吗,等会儿,等会儿我洗。”

    冯妙心里切了一声,呵,等着吧。

    结果她竟然料错了,这货真去洗了。

    上午该拜年的人都来过了,午饭过后二叔一家回自己那边去收拾,约好了过来吃晚饭,三叔住得远,总得过完初一,午饭后一家人就满村的溜达串门子。方冀南瞅着家里没别人了,做贼似的悄悄把尿布盆端了出来,水缸里舀水泡上,又去厨房里拿热水——打死他也不肯端着个盆,跟村里那帮妇女一样下河去洗尿布。

    爷爷从外面串门下棋回来,进门瞅了一眼,问:“冀南,干啥呢你?”

    “爷爷,”方冀南一回头,讪笑,“那个,冯妙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把这尿布洗一把。”

    爷爷嗯了一声,倒也没说啥,背着手拎着烟袋进屋了。东屋里的陈菊英听到他们说话,赶紧从屋里跑出来:“冀南,快放下,我来洗。”

    方冀南说:“娘,你歇会儿,我能洗,保证洗干净。”

    “哎呀快放下,”陈菊英说,“大过年的,你一个大男人家洗什么尿布呀,叫别人看见了要笑话的。”伸手把盆端走了。

    方冀南擦干净手回到西屋,一推门,冯妙要笑不笑地瞅了他一眼。

    “可不是我懒啊,”方冀南摸摸鼻子讪笑,“娘嫌我洗得不干净,非抢去了。”

    冯妙整理着几张毛票,这是她刚从大子那里哄来“保管”的,怕小孩弄丢了。她把上午方冀南给她的一百块钱也拿出来,都放到一起。

    “你真打算买缝纫机?”

    “买了方便,你不是想要吗,家里人口多,你跟娘整天缝缝补补的,买一台方便。”方冀南说,“其实结婚时候我就想买来着,那时候没票,爷爷又说用不着,说全村里也没见谁家买,叫我们别太冒尖了。”

    冯妙:“一台缝纫机两百多块呢,我听说,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三。”

    方冀南:“一百三那种可能是蜜蜂牌的?也不一定爷爷弄到哪种票,反正说了要买,咱就买。”

    “你可真有钱。”冯妙慢悠悠拉长语调,“你刚开始一个月八块,也就今年才涨到十三吧,一年工资不吃不喝,还不太够呢。”

    方冀南想说他有钱。

    可是……方冀南顿了顿,笑道:“买回来一大家子用,钱不够再想办法,咱家应该也买得起。”

    大过年,小孩们有了压岁钱,其实也没处花,瞎高兴,买东西要去镇上供销社,村里连个商店都没有。

    然而大子因为两分硬币的压岁钱,竟格外认定二舅是大好人,居然跟在冯跃进屁股后头跑了一整天,缠得冯跃进想把他扔掉。一群半大小子们还给他捉了只麻雀,用麻绳拴着给他玩儿。

    这么一弄,小孩一高兴,晚上就死搂着冯跃进的大腿要跟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