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谈商想起,嘴角站着牛奶渍迹的小猫。

    齐忽至也察觉到了谈商的眼神,他犹疑着伸出手,攥着拳头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看到手背上绿色的汁液,齐忽至脸又红了。他眼神闪躲着,慢慢低下头,轻声说:“好丢脸。”

    谈商去摸他的头。

    齐忽至又开心起来,他最喜欢谈商摸自己的头了,他闭上眼睛,用头顶在谈商的手掌心里蹭,一边蹭,一边“哼哼”的叫,和被摸舒服了的猫,一模一样。

    外面传来打雷的声音,有大雨夹杂着尘土,像是从遥远记忆里袭来的乌鸦,残忍而平淡的撞在窗户玻璃上,准确来说不应该是玻璃,或许是琉璃,或许是透明的玉石片,总归,在呼啸中也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齐忽至从旖旎的缱绻中,清醒了一些。他站起来,跑过去关窗户,有风雨从窗户缝隙中袭来,染湿了他的脸。齐忽至赶忙将窗户关的死紧,他拿起桌上的纸擦脸,收拾干净之后,又乖乖的坐到谈商旁边去。

    谈商一直在写字,他看着看着,就有点无聊打哈欠了。

    谈商说让他去睡觉,雨天最适合睡觉了。

    “可是我想陪着你。”齐忽至不肯走。

    谈商说让他在这个屋子里睡。

    齐忽至立刻就跑到床上去,床和书桌离的这么近,齐忽至侧躺在那里,就能看见谈商写字的样子,就能看见谈商认真的眼神。他感觉,比他喝了一大杯树叶汁,还要开心。

    他本来是有点困的,可是躺到床上以后,又不困了,只想一直看着谈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天昏地暗,让人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屋子里的油灯熄灭了。

    齐忽至从床上蹦下来,他说:“商商,我去找油灯。”

    他噔噔蹬地跑出屋外,跑到杂物室里,拿出一盏新的油灯,然后又笑着跑回来,像是在黑暗中寻找归途。他将油灯放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划了很久的火柴,就是划不燃。

    谈商觉得,齐忽至总表现出一些憨憨的可爱,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按在桌沿上,这姿势有点像将齐忽至圈在怀里一样。

    齐忽至本来就划不燃火柴,这下更划不燃了,他感觉自己的鼻尖都快冒汗了。

    谈商轻笑,在他耳边说道:“忽至,别着急。”

    齐忽至点头,结果却是越划,越着急,直接将一根火柴划断了。

    谈商的笑声更明显了,齐忽至简直羞的想钻到地底下去。

    谈商从齐忽至的手里拿过火柴盒,他双手绕过齐忽至,只轻轻一划,火柴便亮了起来,他将火柴点到灯芯上,慢慢上升的火焰,照彻着屋子里明暗的影子,谈商稍微把火柴举高了一些,笑着说:“忽至,吹灭它吧。”

    齐忽至轻轻吹出一口气,火柴熄灭了,剩下的余烟,轻轻地飘散在空中,齐忽至慢慢地转过身,看见谈商微笑的脸和明亮的眼。他大着胆子,又把头凑过去,用脑门在谈商的肩膀上蹭。谈商没有推开他,他便用力蹭了起来,或者说不叫蹭,已经快叫拱了。谈商不推开他,他就一直拱。

    来到虫族的第一个雨天,伴着未知的路途,走向温馨与残忍的明天。

    土地上慢慢长出幼苗,隔着千万尘埃的过往,未看见第一次破土。谈商看着初生的幼苗,在尚未长成大树之前,往往脆弱而细小,他伸出手去碰一碰,害怕会不会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