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上她觉得这是她的女儿颜瑟,理智却又告诉她绝不可能,因为瑟瑟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就不是那个会追在她后头喊妈妈,摔倒了哭了也要追上来的小笨蛋。

    她的瑟瑟按照她的想法长大的,漂亮、优秀、理性,永远不会因为情感而迷失自我,能够清晰地判断局势,甚至连母女关系都能忽略。

    她已经为瑟瑟找到了很好的结婚对象,所以这绝不是她的女儿。

    棉花糖等了半天,妈妈还是不抱自己,她两只小手一伸,捉住颜雅琴的手腕,往自己脑袋上放,见颜雅琴没有动作,她只好辛苦一点,自己抱着妈妈的手上上下下摸自己的头,一边摸还一边嗯嗯嗯的哼哼。

    这个动作……

    棉花糖在家时也经常会捉盛屿的手来摸摸头,但这动作并非她变小之后才会,而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有的习惯,妈妈太忙了,颜雅琴虽然狠心告诉自己不能太娇惯女儿,却根本无法真的对颜瑟视而不见,她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去小瑟瑟的房间,悄悄摸摸她的头,亲亲她的小脸。

    熟睡中的瑟瑟似乎也有所觉,有时她思念妈妈,但妈妈不肯为她留下来,她从一开始的哭闹不休,渐渐地也变乖,两只小手捉住妈妈的手摸摸头,然后就会乖乖地目送妈妈离开。

    直到她越长越大,开始不再执着于母亲的爱,这动作自然也被她忘记。

    但颜瑟忘记了,变小的棉花糖却记得。

    颜雅琴当时就愣住了,如果不是她自制力强,眼泪差点掉出来,这孩子……

    她强势惯了,早已不容许他人瞧见自己的失态或脆弱,原本应该转身就走,绕过这个孩子便是,总之她绝不可能是瑟瑟,可颜雅琴根本做不到,在这样一双渴望的眼睛里,再一次抛开她,不管她。

    这些年来她总是做噩梦,每次做梦,梦见的都是那个追在她身后,摔倒了不顾老管家邹姨安慰拥抱,也拼命想要妈妈的小瑟瑟,她哭得好伤心,泪水糊满了小脸,小卷毛弄得脏兮兮的,因为哭得太久,声音沙哑,被老管家抱在怀里,还拼命往外伸手无助地抓呀抓。

    很多时候颜雅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那就是她后悔了,在看到长大成人无比优秀的女儿后,她一方面为她感到骄傲,一方面又后悔在她小时候那样残忍地教她。

    那时候的她,戾气太重,完全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近乎无情地对待着女儿,颜雅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说到底,她在感情里,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无论是婚姻还是母女,都弄得一团糟,即便父母还在世,她也不是个令他们满意的女儿。

    “妈妈。”

    棉花糖小小声叫着,把小脸贴在了颜雅琴裙摆上,又抬起头看她,大眼睛笑得弯成一对小月牙,“妈妈~”

    虽然机场很吵,但颜雅琴还是听到了,她被这一声妈妈叫的,瞬间失去理智,不由自主地将棉花糖抱了起来!

    盛屿在暗中赞许点头,心说棉花糖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敌,连岳母这种女魔头也得乖乖屈服在萌力之下,真不愧是棉花糖!

    亲眼看见董事长把那不知哪里来的小女孩抱起来,大家都惊呆了,颜雅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她望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冷硬多年的性子,努力把语气变得柔和,只是她很多年没这么说话,因此听起来有些硬邦邦的:“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

    “妈妈~”

    棉花糖欢天喜地的拿小脸来蹭颜雅琴的脸,口罩都被她蹭歪了。

    一口一个妈妈,声音又细又小,听得颜雅琴心里发酸,她看了眼四周,VIP通道后面还有旅客走出来,她抱着棉花糖往边上走,棉花糖也乖乖地待在她怀里,依恋地把小脸靠在她肩膀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一层口罩,鲜活又灵动。

    “董事长,要不要联系机场的工作人员啊?”助理问。“这孩子怕是跟家里人走散了。”

    盛屿其实很想出去,但他没有,他一旦出去,只怕颜雅琴女士会瞬间重新武装起盔甲,她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卸下防备,所以他现在很忧愁,棉花糖那个笨蛋,明明给了她字条让她交给颜雅琴女士,怎么这会儿只顾着被妈妈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棉花糖还真不记得,她乖巧地待在颜雅琴怀里,小手搂着妈妈的脖子,生怕被妈妈丢掉,颜雅琴听到了助理的话,明白联系机场的工作人员才是正确的,可她抱着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孩子,根本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