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老夫人实际上并不算太老,看起来只有个40岁上下,可能是素日里为人严肃刻板的缘故,嘴角习惯性下撇,整张脸显得有些刻薄。

    她一路走进来,本想刻薄一番王府的怠慢和越夏的失礼。却在见到越夏的时候没能刻薄出口。

    像,简直太像了。

    越夏坐在上首,坐姿优雅,端茶的时候手指轻巧的托起茶杯,轻抿茶水的动作带着三分的漫不经心,明明是极普通的一个动作,却被做的赏心悦目,贵气十足,加上她那张跟她母亲华阳公主像了九分的脸,勾起了越老夫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和阴影。

    当年她不过是教导了华阳几句,要她早日给越家开枝散叶,若是自己不能生不要跟个妒妇似的霸着夫君,要贤德些主动给丈夫纳妾。

    却不想华阳不仅没有将她的教导听进去,还借着她当时端茶时的姿势一通说教,讽刺她教养不足,底蕴不深,见识浅薄,扣下她跟着宫里来的教养嬷嬷学了一下午端茶。

    “老夫人是怎的了,莫不是没见过皇家人被殿下身上的气势镇住了不成。”巡察使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半是调笑半是讽刺的开口。

    “也是,老夫人大约是越州城呆久了,怕是还等着公主殿下给你行礼呢。”

    巡察使夫人这话说的极为诛心,毕竟她同越老夫人是出了名死对头,对上灵寿公主赞许的眼神,她心底爽快极了。

    巡察使苏大人是最早一批来越州城接手当地政务的官员,刚来时被越家的势力压制的抬不起头,政令不通不说,越老夫人的嫡出孙女越初珍瞧上了他儿子,闹着要嫁进她苏家。最终她使了手段如愿以偿的嫁了进来,每次见到这个儿媳妇,苏夫人就像吞了个苍蝇般难受。

    她的娘家是京城的关海伯府,本已经跟嫂子说好了,给自己儿子定下嫂子的娘家侄女,京城宣平侯府的嫡幼女。苏夫人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争得宣平侯府点头,结果却被强压着娶了个无品无阶白身之家的女儿。

    断人前途犹如杀人全家,苏夫人当真是恨极了越老夫人,此时逮到机会,焉有不出手的道理。

    “曾祖母只是年纪大了路上有些疲倦,苏夫人何必咄咄逼人,毕竟两家还有姻亲。”大家这才注意到越老夫人身边的姑娘原来不是侍女,似乎是越家的哪位姑娘。

    “我苏家可高攀不起。”

    “苏夫人消消气,今年新进的龙井,您尝尝。”

    苏夫人闻言很给面子的端起茶杯尝了尝御供的龙井,好一通夸赞,几个官家夫人一凑趣,好一副主家和客人相谈甚欢的场面。

    越老夫人的面子上渐渐的有些挂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也忒没规矩了些,见到长辈连句话都不说,这就是皇家的教养?”

    “隔房的曾祖母算是哪门子的长辈,更何况高祖时便已经分家了,归根到底,不过旁支罢了。”

    越老夫人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自打她进来,越夏连个座位都没让人给她搬。

    “堂姐怎能这样同老夫人说话,曾祖母也是关心你。”一旁瓜子脸的小姑娘约莫十四,梳着垂髫髻,头上只簪了两朵花,看起来打扮的跟丫头似的。

    身后的翠萱前走一步。“哪里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姐姐也是你叫的,规矩没学会就不要随便跑出来丢人。”翠萱今日穿了一身翠色衣衫,跟说话的小丫头正好撞了色。

    可翠萱头上戴着琉璃金钗,身上的料子看起来也少见,反倒显得越府的正经小姐比翠萱更像个丫头。

    “好了,殿下,越府已经给您备好了晚宴,还请您移步府上,族里的人还在等着。”越老夫人深深的皱起眉头,面相看起来更加的刻薄了。

    “本宫说了,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