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

    范寻转着方向盘,偏头看了看左侧后视镜,四周围的车大概是被难得一见的车标震慑,都恨不得和他隔开十米,范寻早已习惯这种“真空”的行车状态,坦荡地变道。

    问题抛出去却半晌没有回应,他磁音又问:“嗯?想吃什么?”

    昨天两人出去吃了晚饭,虽然都在刻意回避与那两张截图有关的任何话题,但前几天他们之间那股似有若无的克制和生疏已经犹如遇了艳阳的冰坨,终于有点融化的趋势。

    今天范寻不必再采取鸵鸟战术躲躲闪闪,大方地将人接出来吃午饭。

    陆信眼睛不错地盯着范寻拨着方向盘的右手,修长的手指在上面随意从容地盘动,偶尔弯起,偶尔虚虚地伸直,手背的血管凸浮明显,看着不仅不夸张,反而在交错的线条间流动着不少灼人的荷尔蒙。

    但对于陆信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目不转睛地分辨着范寻的手表,不走脑地开口提议:“火锅。”

    范寻沉默几秒,“好。”

    听他答应得干脆,陆信回过神,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十五分钟后,两人坐在装饰古朴韵味十足的小包厢里,面前的桌中央嵌着一口大号砂锅,里面白稠的汤底正在咕嘟咕嘟冒着小气泡。

    粥底火锅,确实是火锅没错。

    陆信面无表情地看着服务员将一盘盘新鲜的食材摆上桌边,看了看旁边的范寻,收到一双无辜又理所当然的漆黑眸子。

    他就知道,范寻得知自己的肠炎病史,必然不会真的满足他脱口而出的无理要求。

    小的时候陆信喜欢吃软糖,酸甜顺滑的弹牙口感让他欲罢不能甚至有些上瘾,于是,事事顺着“小弟弟”的范寻便沉浸在四处搜罗各国糖果的怪圈里,长达半年之久。

    直到有一天,陆信从牙科医院回来又哭又闹一下午,用一双水汪汪又满是痛苦和不甘的大眼睛彻底终结范寻的惯毛病习性。

    自那起,范寻摇身一变,成了陆同学的自律导师和人生戒尺,一切对他成长不利的行为都将在“范老师”的软硬兼施下惨遭扼杀,比父母还要严厉。

    初中偷学人家抽烟,对纹身跃跃欲试,总惦记着染个炸街的发色,高中玩滑板不带护具,青春期不想学习,假期作业堆在最后企图抄答案……

    一桩桩一件件,都被范寻老师以柔克刚的铁腕无情掐断。

    想到抽烟,陆信莫名涌上点心虚。

    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搞个大扫除,趁着没被抓包之前得抓紧消灭现存的罪证。

    范寻给他夹了块贝肉,对他这种文雅得体的吃饭节奏十分了然。

    不喜欢也没办法,犯病起来需要忍受痛苦的绝不止他一个人。

    他低声哄着:“下次带你去吃蘸面。”

    他们高中附近有一家主打日式蘸面的店铺,里面的辣椒仿佛只起到个上色作用,入口甚至激不起任何反应,但味道好用料足,那三年两人时常光顾。

    陆信瞅瞅他,“我不会以后都要彻底告别辣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