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锌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哥哥呢?”张云锌和元凌宇私交甚好,又是同一个先生,见今日自家宴请,元凌宇作为主家却没陪在他好友身旁,阮念初一时有些奇怪。

    “凌宇在陪伯父招待客人,我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出来的。”张云锌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温声细语地解释。

    “哦...你跟我一样,坐不住了是吧!”阮念初闻言,以为他跟自己一样,顿时巧笑倩兮,伸出纤纤玉手指着他,笑言道,“不知是被哪家小姐看中了!初儿待会儿帮你瞧瞧,看看她的品行怎么样,配不配得上云锌哥哥。”

    张云锌顿时哭笑不得,从背后伸出一只手,轻轻点了点阮念初的额头,温声道,“我可不是你!你今天都快成了各府夫人眼里的香饽饽了。”说完就看着阮念初,她的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簪子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散发着贵族的气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到了及至。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挥动着手中的玉面罗扇,优雅而有气质。

    此言一出,刚刚还一脸欢呼雀跃的阮念初一想到那些像显微镜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看的透透的目光,顿时如霜打的草一般蔫了,她耷拉个脑袋,微微凝眉,无奈道,“这些夫人真的好可怕啊!我真不是她们的对手。”可转念一想,张家伯母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她们打的如落花流水般措手不及,顿时又来了精神,“云锌哥哥,你不知道,张家伯母刚刚凭着只言片语就把那些夫人怼的是面红耳赤、无力招架。要不是在场的人太多了,初儿都想拍手称快。”

    张云锌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着淡红色的真丝素纹裙,上面全是小小褔团图案,外套绯红色流萦醉花衣。绯红色的纱衣上织就出牡丹暗纹的华服,精致的脸上配着恰到好处的妆容的阮念初,时而泄气皱眉,时而巧笑如嫣,眉清目秀的脸庞表情丰富,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丝毫没有那些所谓的大家小姐的城府深沉、忸怩作态。

    “看来,母亲今日可是救小念初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张云锌满面春风地看着她,轻声细语地打趣道。想到手里还没送出去的礼物,又想到哥哥教他的话,微微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小念初,今天是你及笄的大好日子,这是送你的贺礼。”说着,伸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修长宽大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只窄窄长长的红木盒子,盒子虽小,却也是精雕细琢的。他一把把盒子塞进她的手里,停顿了片刻,继续鼓起勇气说道,“元小姐,张云锌倾慕你很久了,我保证会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一鼓作气说完,他就用灼灼的目光看着一脸茫然的阮念初。

    阮念初听他一本正经地喊自己元小姐时,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听完他的告白后,更是茫然不知所措了。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当面告白,而这个人还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视如兄长般的云锌哥哥,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在原地,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张云锌见她愣住不回答,害怕她以为自己在开玩笑,一脸认真的继续说道,“元小姐,我是认真的,这几年与你朝夕相处,你已慢慢占据了我的心。”说完,想起哥哥说的现在的女子都喜爱八斗之才的英俊小生,便又一本正经地朗诵道,“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就像在我心中,你从未离去。”

    “扑哧!”本来还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阮念初,见他一本正经地念完了情诗,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害怕自己的笑声会打击到他,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捂嘴偷笑。

    张云锌其实也很不习惯自己这个样子,尤其是一口一个“元小姐”的喊着,自己也差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见阮念初捂嘴轻笑,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顿时倾泻而出。笑了一会儿,张云锌轻轻咳嗽了一下,强制性地止住了心里的笑意,温声细语地说道,“哥哥说,现在的小姐们都喜欢这样的拽文弄墨的文人雅士。我就说我学不来吧,哥哥还偏偏让我来这套。”说着,自己也无奈地笑了一下。

    阮念初笑了好一会儿,也渐渐地冷静下来。这通笑让她心里的尴尬也化解掉了。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张云锌,真心实意地说道,“云锌哥哥,这么多年来,初儿一直拿您当哥哥一样看待,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这些年,你对初儿的好,初儿都知道。只是,初儿自小看着父亲母亲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心里就暗自发过誓,这辈子娶我的男子,一定要像父亲对母亲那样,今生今世只会有我一个妻子,再无他人。”她不敢直接告诉他,她的人生计划里并没有嫁人、生子这两件大事,思来想去,只得用一夫一妻制来吓退他。

    她对面的张云锌,一脸认真地听她说完,她的说辞竟在他意料之中,他并不觉得难以接受,相反,他还很乐意。他自小看着母亲为父亲那几个姨娘而奔波忙碌,后来跟随父亲哥哥来元府做客,见识到了元府一夫一妻的生活状态,一边暗自心疼母亲的同时,一边很是赞赏元府的夫妻生活。

    “小念初,我愿意。我愿与你过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的生活。”张云锌满脸真诚地回答。

    他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瞬间刺痛了她的心,唤醒了她心灵深处深深埋藏的记忆。这句话,上一世,易胥在向她求婚时就曾说过。“阮念初,你愿意嫁给我吗?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的生命中将只有你,也只想由你与我共度一生。”她的耳边似乎想起易胥求婚的誓言,脑海里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他单膝跪地、手捧戒指,一脸含情脉脉的样子。

    ”骗子!骗子!”脑海里有个愤怒的小人儿在怒喊,她的心在滴血,她以为上辈子的事都过去了,她以为只要把那些痛苦的记忆埋藏在心灵最深处不去触碰它,她就不会再痛了。可是她低估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它们就像那临风而立的蒲公英一样,只要风稍稍大一些,就会四处游荡。

    她的明眸闪过一丝痛苦,略带笑意的脸上也满是忧伤,阮念初薄唇微启,带着忧郁的话语倾泻而出,“云锌哥哥,你现在觉得一切都很好、都没有问题。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年轻,不再是你记忆里的样子,又或许有一天,你发现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到时候你就会觉得懊悔万分。你会忘了你当初的誓言,忘了你说这些誓言时的认真,到时候你只会一心想着怎么离开我。”说着说着,她都分不清这些话是在跟站在她对面的人说的,还是跟远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的易胥说的了,带着痛苦回忆的眼泪从她的美女中夺眶而出,划落脸颊,最终流入她的嘴角,深入心扉的咸味也彻底击中她痛苦的回忆。

    她看着对面目光如炬、凝眉担忧的张云锌,瞬间回到了现实,感觉眼泪将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急声说了句,“谢谢云锌哥哥的贺礼,初儿很喜欢。初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就拎起裙角,快步跑开了。在离开他的几步之内,控制不住的泪水已悄悄流了满面,她的精致妆容瞬间也花了。

    张云锌快速转身看向她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他感受到了阮念初身上那一股浓浓的的忧伤,一种让他心疼的忧伤。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小念初一直是个乐观开朗,时常把微笑挂在嘴边的人。可现在的阮念初,仿佛经历过了这世间最残忍的一切,带着无限的悲痛和哀伤,与他记忆中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不似一人。

    这边的阮念初,一边轻轻拭去泪水,一边往她的院子里赶。可是今天这泪水,似乎在跟她唱反调,大有永不停歇之势。心里无数次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都过去了,这辈子她是团宠,她这么幸福,有这么爱她的人,还有什么可伤心的。不断地强迫自己去想那些快乐幸福的事情,想着想着,眼泪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决心,渐渐地停止了。

    快到念初苑门口的时候,阮念初胡乱应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微微用手帕遮住花掉的脸,快步走了进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读书族小说网;https://kpc.lantingge.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