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裹着长风衣出公司大门时已经是天色擦黑。
下午那场结束后又补了几个其他的场景，简单拍了拍片头的剧情才真正收工。本来涵涵已经准备点外卖，想让他吃了晚饭再去的，但他和医生预约的时间快要到了，本想说自己打车去就好，贺征却很坚持，一定要送他去。
孟允捧着保温杯在大门口等贺征开车上来，杯子里是涵涵刚给他冲的牛奶，说是让他先垫垫肚子。
深秋的风冷得透骨，他翻起风衣的领子围住下巴才勉强阻挡住往脖子里灌进来的冷风。
黑色轿车在他面前降下一点车窗，孟允连忙打开车门钻进去，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他把手放在空调口暖了暖，贺征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水杯，装满热奶的杯盖吸得很紧，但在alpha的手下不怎么费力就拧开了，热腾腾的奶香溢出。
有点像是孟允的信息素，贺征想。
只不过孟允要更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贺征有些心猿意马地把杯子递回给孟允。
“先喝一些，饿着肚子更冷。”
贺征说完就发动汽车，只是旁边omega小声吸溜着牛奶的声音让他有些难以专心，总觉得有一股甜牛奶味似有似无地飘过来。可能是临时标记过的原因，他明明知道这只是涵涵买的特浓奶粉，却总是忍不住回味之前孟允身上那种甜丝丝的奶糖味道。
中心医院距离公司五个街区，无论什么时候，医院都是人满为患的，就算是傍晚，院区前的停车场也密密麻麻停了一片。
贺征想往里面开一开，转一圈看看有没有空位，但孟允不要他麻烦，非要自己直接下车就好，还要贺征先回去吃晚饭，说完他就拉起风衣领子匆匆下了车。
又起风了，冷风卷起他风衣的下摆，贺征才发现omega离开的背影真的很瘦，从后面完全看不出怀孕的样子。
贺征开着车绕了一圈在停车场边缘找了个车位，人却没留在车里等，他下了车漫无目的在医院附近的商店街逛。
中心医院就在最繁华的街区，医疗条件至少在本市可以说是顶好的了。
孟允母亲就住在这里。
B区一栋基本都是一些长期住院的病患，走廊里经常能见到进进出出的护工们，住在最好的医院里花费不菲，即使如此，孟允依然坚持请了两个护工轮流照顾妈妈。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他的积蓄本来就不多，之前租房和生活就已经攒不下什么钱了，等住进医院后，他很快就无法维持高额的住院和护理费用，遇到章原前的那几天，他甚至想到不如就这样和母亲一起结束......
不过还好峰回路转，现在总算能够继续在这里维持了。
没错。就是维持。
孟允走过灯光惨白的长廊，看着或喜或忧的病人和家属，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ALS，母亲的病是治不好的。
从两年前确诊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一开始只是经常听母亲说她的腿总是僵硬麻木，后来肌肉开始痉挛和萎缩，然而即使是确诊以后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她还是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从到行动不便到无法站立，后来手臂肌肉也开始萎缩，直到前不久她出现了吐字不清和颈部僵直，在一次独自操控电动轮椅不小心侧翻摔伤小腿后，孟允才不得不把她送来住院。
他知道，这一来恐怕就再也无法出院了。
因为病情不会好转，只会慢慢恶化下去，直到彻底湮灭她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