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网游>港城烟火 > 十四.
    我和孔宜认识得太早,有说不完的童年往事。我很少会去回忆那些事,却不代表忘得一乾二净。

    小时候我们经常就跑到孔宜外婆家玩躲猫猫。他们家是两户打在一起的房子,还有座小花园,空间够大,房间也多,最适合玩这种你躲我找的游戏。

    鬼大声在客厅从一数到一百的过程,是最心惊胆颤的时刻,我们一哄而散,四处寻找地点藏匿。

    当年我和孔宜最喜欢躲的老地方,就是她外婆房里的那只巍然不动的红桧木衣柜。据说这是她外婆的嫁妆,实心的,分量极沉,两道暗红木纹的拉门闭阖起来,又是另一个世界,又黑又静谧,外面不知道里面,里面不知道外面,呼x1与心跳都变得格外清晰。

    孔宜外婆习惯在那只衣柜里洒点花露水,每次我和她躲到里头,黑漆漆的空间里,总能闻到一GU又浓又呛人的香味,薰得人头昏脑胀,我们习惯扯下她外婆的几件洋裙盖在身上做伪装,接着只需放轻声音,在那个四四方方的犹如棺材的空间里紧紧捱在一起,等鬼来,就行了……

    童年时代,衣柜这个东西,具有莫大且无穷的魅力。它有双重意思,既代表安全,也代表危险,见到它总是不由自主想钻进去。钻进去,你便可以做任何事。

    那只衣柜,就不知被我这群野孩子钻进去过多少次,没少在里面闷出一身臭汗,再混着一柜子明星花露水的香味,啧,我都不好意思形容那GU味儿。有一回,衣柜里生了ㄧ排黑蚂蚁,密密麻麻的,沿着门缝爬进去,不知道谁把零嘴碎屑落在了衣柜里,无人肯坦承错误,孔宜外婆赏了他们家那群兄弟姊妹一顿J毛掸子……

    我都让孔宜躲在最里面──就是我背後──自己则堵在离柜门最近的地方。只要轮到她那二表哥作鬼,都是一群孩子最紧张的时候。我老觉得她那表哥就像《新暂时停止呼x1》里那只殭屍,每当与孔宜躲在衣柜里,从柜门的缝隙中看见她表哥的影子晃过去,我们会不自觉屏住呼x1,一颗心脏彷佛要从喉咙跳出来,那时孔宜会从背後掐紧我的衣服,而我总会SiSi瞪着外头,怕她那二表哥会突然转身,刷的一下把柜门给拉开,要不是当时年纪都小,我跟她还真像一对躲在衣柜里偷情的男nV……

    孔宜那表哥心眼极黑,我发现很多时候他明明早就感觉到衣柜里躲着人,却会故意装作不知情,假意晃过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柜门,同时大叫,以把躲在衣柜里的兄弟姊妹吓得P滚尿流为乐趣。我和孔宜被他吓过几次,後来都察觉出他应该是故意的,但明白归明白,心理因素还是很难自控,每次游戏的时候,还是不免紧张得冒汗。

    我对衣柜的确有种复杂的特殊情感。好b孔宜外婆的衣柜,除了挂着她外婆的那些旧旗袍外,关住的还有我们一段天真童年。最高纪录,曾经一次躲进五六个人,叠罗汉似的挤成一堆,我们会摀住对方的嘴,直到鬼在门外徘徊,又忍不住互相伤害,挠对方的胳肢窝、脚底板,不敢出声,只能憋得面红耳赤不停发抖,我Ai逞英雄,只让孔宜躲在背後,完全满足我膨胀的情怀。我一往後缩,就把她挤在橱壁上,「噗哧!」我很怕痒,憋笑憋得很难过,我们贴在一起,她会伸手抱住我的腰,偶尔帮我挡住她表哥表姊作乱的魔手──每次躲在衣柜里打架,我跟她自然而然就是站在一边的。

    鬼在门外,大家就木头一样僵得不敢动作,门一拉开谁有可能被抓到。我用背把她挤到最角落,她抱住我腰,漆黑之中,所有人开始喘大气,如临大敌盯着拉门。心脏咚咚地跳,我捏住孔宜的手背,用气音跟她说:「嘘……别出声。」她没我高,脸就贴在我背上,像只紧贴着母J的小J,我早已习惯得很,同时手心开始冒汗,心里打着各种坏主意,既冷静又亢奋,算计等等是要先把她哥还是她姐先推出去,手一定要快……

    这是我们童年乐此不疲的游戏。孔宜几乎没有被抓过。别人做鬼的时候,我自己被抓,也不会让她被抓到。我做鬼的时候,抓别人都不会抓她。

    大人会偏心,孩子也会偏心。他们的偏心往往b大人来得更加残忍,因为完全不假掩饰,也不需任何理由。孩子之间亦有战争。

    我极其容易在她身上获得一种飘忽的虚荣感,我们之间并无存在任何关於保护或被保护的承诺,就是一种最直接的心态:我乐意作她的英雄。孩子都想尽快长大,超越rEn,成为高山,她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并让我感到舒服。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消失多年的父亲带着几个人曾经在娘家现身过一次。并不是什麽好事。一上门就是来打架抢孩子的,差点都动刀子了。那时我爸妈还跑去楼下帮忙,我妈厉声威胁我呆在家里不准动,接着跟我爸跑下去,我躲在楼梯口偷听,楼下铿铿锵锵地一团混乱,没多久一阵急忙的脚步声冲上楼梯,我就看见老妈慌张地抱着孔宜逃命似的跑上来,接着就听到老爸在楼下大吼一声,「快关门!」我猛地跳起来,被我妈单手拉着闪进门里,反手将铁门锁住。

    ......门外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简直要拆房子似的,还有一堆不堪入耳的脏话,我妈将瑟瑟发抖的孔宜抱进房间,轻声地安抚她,这时我才注意到老妈脚下的拖鞋少了一只。

    我紧跟着爬ShAnG,安分地坐在一边。

    那一刻,就算没有老妈严厉的眼神,我也明白自己最好保持沉默。

    那是我第一次见孔宜哭,她的身T颤得厉害,老妈不停给她搓着背,後来我忍不住伸一起拍着她的背,然後开始装大人,学老妈一般胡说八道:没事。别怕。别哭了。

    「……我保护你。」老妈在一边憋笑,而我越说越起劲,伏在她耳边立下一堆豪情状语,讲到激昂处还主动亲了她一下,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别怕,他们进不来,谁进来我打Si他,我保护你一辈子。」

    ……

    还有很多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趣事的趣事,零零碎碎铺散在十几年的岁月中,不能说件件深刻,却胜在量多,四处都有她的一点痕迹。严格说起来,我并不心虚,却几乎没怎麽跟其他人提过,我总感觉她也是一样的。这些事就是她知道,我知道而已。我们都没忘记,只是不提。

    大学後,我们都各自有了校园生活,和海燕又正打得火热,与孔宜的往来越来越少──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海燕是开了神通还是怎麽的?怎麽会突然觉得我和孔宜有问题?

    二十一世纪是个X开放的时代,人对於R0UT不再那麽忠贞,反而对JiNg神自由刻薄起来。其实我也Ga0不清nV人究竟是怎麽想的。她们往往可以原谅男人下半身的不安分,却无法忍耐那怕一星半点,自己男人心中有了另一个人的可能。

    海燕那点洁癖便T现在此。这直接影响了她非黑即白的行事作风:她要纯粹,也恐惧失败──接受不了模糊地带,含混过关──包括谈感情。Ai一个人的时候,全心全意待对方好,恨一个人的时候,就恨不能对方去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