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的空气质量好，夜晚的景也极为美丽。美丽的星空盘踞在天上，城市的烟火在她脚底铺陈。
星空、车流、灯火，全都一闪一闪地搅作一团。
而张灵玉气得要死，再不想见到那颗天师府的沧海遗珠。哦，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名字，叫什么……张灵玉都觉得难以启齿。
而被啄了一路的王仙倒没那么大意见，甚至还替张楚岚开脱:“喝醉了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么，要坏也是他周围那几个小子坏，净怼着张楚岚一个人灌。”
想想也觉得好笑，她便勾起嘴角:
“不过他喝多了怎么会冲着我来呢？我与他……”
白天的记忆倏忽一现，浮现出张楚岚被公主抱时老大不情愿的脸，王仙对其中的缘由就猜到三分了。
“你不要替他讲话！”灵玉真人俊秀的脸染上薄红，当然是给气的，然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至于此，将将柔和下来:
“我不是在怪你。”
“师叔的脾气好没道理。”
王仙闻言叹息，步伐加快紧跟在他身侧，同时一双手也亲亲热热挽住他臂膀。小时候多近的距离也都挨过，长大了就不能一样了，张灵玉鼻尖猛得嗅上一口女孩子特有的体香，愠怒的薄红就转为羞涩。
夜风拂动发梢，叫两人的发丝也纠缠到一起，王仙说:“我是听到不摇碧莲的风声了，略略想了一下感觉挺不得劲。那个张楚岚看着机灵灵，上了山后就没见着他跟谁处不好过，更没发过脾气，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跟彩衣娱亲似的。我想正常人，没人会这么主动败坏自个儿名声的吧？”
“……你想说什么？”
张灵玉低下头，锁住的眉头却舒展开，虽还是神色冷淡的样子，王仙又如何看不出这张俊秀面皮下的纠结？
灵玉真人会纠结的，当然不全是龙虎山的形象问题，便是张楚岚这颗沧海遗珠再不着调，也不会有人真的上纲上线说天师府不会教吧？更何况真有这样的人好了，堂堂天师府，天下道教之宗，又怎么会连个小辈都护不住，叫人指着鼻子骂？
既然两者皆不是，那很明显就是张灵玉自个儿的原因了。
他们在一级石阶处停下，张灵玉背着月光，银发精致、神色晦暗、一点朱砂叫人心颤，宽大的道袍在风口猎猎作响。
接下来的话，就很不好说嘛……
王仙目光顿时微妙起来:“我听枳、咳咳，反正就是某个路人说……”
她面朝山崖下星星点点的乡村，还是觉得这话题不真实极了，声音也越来越小:“刚见面时你拿金光劈我我还没发现，师叔你现在练的是阴雷啦？”
可那张楚岚，可是实打实的阳五雷啊……
张灵玉懂得她的未竟之语，也正因为懂得，那张素来无欲无求的脸上才显露出一份痛苦——因为，王仙说的都是对的。
内心最阴暗虚伪的心思被挑破，他却反生出一股释然来，修道之人讲究拷问内心，执念易生心魔，他对张楚岚这般横眉冷目，又何尝不是心魔作祟，碍于修行？
“是我魔怔了。”
灵玉真人清澈的眸子望向山巅，半晌回头轻轻叹息:“当年之事，无非就是我道心不坚、经不过俗世红尘的磨砺，这才继承不了自己期待已久的阳五雷。张楚岚，不过迁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