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后面望去,陆安庆的背似乎更佝偻了一些,到了夜幕里,□□场上的路灯照着,像压着千斤的重担。

    就在那个瞬间,陆新宇忽然回过头来。

    他的脸色还是惨白的,嘴唇是一种心脏病人常有的绀色,却不再是之前对外界毫无动容的模样。

    他张开嘴,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那一刹那他眼里迸射出来的光,似乎是绝望又似乎是希望,像乍然炸开的烟花,照耀了片刻的绚烂,又很快熄灭。

    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大的牵着小的,很快沉默地消失在操场的尽头。

    林清源望着那个方向片刻,突然问徐烁:“你看清楚陆新宇说的话了吗?”

    “什么?”跟着一块出来的徐烁被问得一愣,“他有说话吗?”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就安庆叔牵着他走啊,我没看见他说话。”

    林清源捏了捏指尖,轻声道:“……这样啊。”

    “不过林哥,我想起来了,新宇这个年纪,就是他去世的时候。”徐烁神色复杂,声音低下来,“安庆叔也是,四十不到的年纪,头发还是黑的呢,这两年,都白了一半了……”

    “他要是还活着,现在跟我一样大。小时候我们一起在河里抓过鱼,还一起逗过蛐蛐,可惜他后来身体越来越差,出来得也少了。”

    “但他学习很努力的,就是落的课太多,成绩上不去。我和他念的不是一个学校,放学了有时候会听他讲学校的事,老师好像不太喜欢他,同学也不跟他玩,嫌他动不动晕倒……”

    “他去世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从学校回到家,就看到陆叔家门口围了一群人,挤进去,听到他们都在说没救了。”

    “后来我爸告诉我,新宇是在自己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心脏病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没走大路,去了旁边一条小道,过了很久才被人发现,上担架前就已经……”徐烁哽了下,小声道,“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去过他家,陆叔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和村里几乎断了往来。”

    或许是学校的环境勾起了他的回忆,徐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林清源静静地听着,之前一闪而过的念头终于被抓住了端倪。

    那些违和感、古怪的地方,有一条线,把它们从头到尾串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那些不喜欢他的老师,不愿意和他亲近的同学,仿佛面具一样戴在脸上的排斥与不耐——

    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陆新宇”。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猛烈地震荡了一下。

    头顶的天空在刹那间裂开了缝,像是承受不住苍穹的重量,某种黑色的东西从当中缓缓垂落下来。林清源在一瞬间感到自己后背被狠狠推了一下,整个人朝前跌出去。身边的空气成了流体般的粘稠触感,从他的脸侧、身体、手脚推挤而过,仿佛把他吞进了无形的圆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