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烈信魏恪之言,桓殷身体既然无恙,却忽然吐血昏迷,那只能解释为玄之又玄的巫蛊禁术了。
魏恪不敢断言,只皱眉不语,但心中亦是作此猜测。
桓烈非是善男信女,见魏恪如此,心中已确定了七八分,顿时杀意横生。
他寒着脸,冷声吩咐左右,“张腾,你派人速将府中仆婢尽数拘起来一一审问,尤其是思勤院,有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处速来回报!王僧,你派人将府里各院仔细搜查一番,若是压胜之术,总归有蛛丝马迹,赵术,你带人将思勤院看住,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来!”
“末将领命!”几人哄然应喏。
桓烈吩咐完府中之事,又对魏恪道:“伯宁,大郎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魏恪疑道:“主公要去何处?”
桓烈看了一眼榻上的桓殷,咬牙道:“我亲去白马寺请守真高僧过府为大郎作法施救!”
说罢转身大步就走。
魏恪望着桓烈背影,默然摇头,桓烈桓殷父子二人,皆是野心勃勃,心机手段狠辣,心性更是霸道不可一世,何曾信过神佛。
河东一地从前信神佛者众,又因沙门可免徭役与租税,因此佛门一度人满为患,寺庙田产多不胜数,官府却因此缺人缺粮。
河东兵卒不济,桓烈便令四十五岁以下沙门还俗服兵役,佛门抵抗不从,桓烈以北魏太武帝时灭佛之举相要挟,佛门再不敢言,只依桓烈之令而行。
自此河东桓烈与佛门便结下了梁子,桓烈敢作敢当,从不以为意。
此父子二人皆是不信神佛之人,桓烈却肯为了长子亲去白马寺请高僧为桓殷作法。
桓烈的确极爱重这个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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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殷昏昏沉沉,全然不知外界如何。
他似是掉入了极深极深的世界里,在那里,他仿佛是自己,又仿佛不是自己,他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于飞驰中掠过一帧又一帧的画面。
那些画面在他面前一闪而逝,快得他几乎未留下半点印象。
但他仿佛又知道,那些画面是极重要的,他极力想看清,身体却像是骑在飞驰的马上,世界在他周遭扭曲变形,画面中一个个的身影飞逝在他身后,他抓不住,看不清。
他仿佛于飞速中旁观了谁的一生,好似十分漫长,待他回过神,却已奔至尽头。
虚幻扭曲的世界开始震动崩塌,耳边有战场上的厮杀声响起,桓殷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与不舍。
他不知前因,却感受心中那股浓浓的不舍与眷恋之情。
成王败寇,他桓殷放得下天下,放得下他未尽的雄图霸业,甚至放得下自己的性命,却独独放不下那一缕牵念……
桓殷不知那一缕牵念是谁,他茫然地望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