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哑着嗓子,根本喊不过他,试了几次没有发出声,只能放任自流地等他哭到尽兴,只有原本站在后面默默流泪的礼叔似乎看懂了寒川眼里的疑问。

    老这位叶府的老管家上前,:“公子,君长无事,老夫人也无事。”

    寒川的眼神微微缓和下来,仍然盯着礼叔。

    礼叔便明白了,流着眼泪絮絮叨叨:“公子,委屈您在叶府待两天,神庙那边您一时回不去了,道继师父也被老夫人派去的人找到接回来了,他老人家被那群作孽的畜生捅了两刀,摔到山下去了,好歹捡回一口气,这会儿人还没醒,有人在盯着呢您放心。”

    “蒙昆老统领受了重伤,昨夜被人抬回去就不行了,蒙小统领也伤了,大夫说他发烧说的都是胡话,他还不知道这事……”

    老管家经过这一场兵荒马乱,一抬眼,就目睹了无数原本在自己身边鲜活着的故旧亲朋家破人亡,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悲泣。

    他擦了擦泪,忽又想起那令他又恨又不胜唏嘘的始作俑者:“二伯……秦二被人发现死在神庙的旧厢房里,据说是畏罪自尽了。”

    寒川的眼神似乎一片空,悲伤得很平静。

    礼叔看着哭得昏天黑地的叶青臣,又看着气若游丝的寒川,着实不忍心,勉强擦干了眼泪,报喜不报忧:“公子,万幸的

    是水西没事……伪朝那些人是拼了老命从舒良山翻进来的,马匹,兵器,细作……都是早就一点点准备好的……这群畜生杀人不眨眼,若是让他们这么谋划着得了手,仔细想想真令人后怕——幸亏三神营及时赶到,挽救了水西一场浩劫啊!”

    寒川一僵,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这回,就算他彻底变成了哑巴,嘴里也忍不住要把那三个字念出来——

    “三神营?”

    礼叔像是一不留神说漏了话,被他这么一问,突然接不下去了。

    连叶青臣的哭声都识相地变小了点。

    此中的复杂程度一言难尽,在场的人好像没有人能给寒川一个完整的解释。

    一片诡异的静默中,忽然有人通报——“老夫人到!”

    包括叶青臣在内的所有人齐刷刷站起来分开两列,等着将叶老夫人迎进来。

    而叶老夫人不是自己来的,除了随行侍候的人,她身边跟着个穿着道袍的女冠,正是赵长歌。

    赵长歌原本走在老夫人的后面,不声不响,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行至门前,被屋内众人等着迎接的叶老夫人却突然侧开了身,恭谨守礼地为赵长歌做了个“请”的姿势:“老身失礼了,请公主殿下先行。”

    这位新鲜出炉的“公主殿下”被迫接受众人带着惊诧的注目,嘴里说着“不敢不敢,老人家先请”,但被叶老夫人如此虚晃一枪,隐约感觉到了叶老夫人微妙的不满。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人家连“不满”都是礼数周全的,赵长歌也不好意思摆谱拿款,只好陪着笑,硬着头皮扶叶老夫人进了屋。

    叶青臣刚哭过声嘶力竭的一场,眼睛都是肿的,这会儿站起身来愣愣的看着那穿着道袍的女冠摇身一变成了公主殿下,一时觉得是自己哭得太猛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完全搞不清状况地看向赵长歌:“长歌姐姐,你……”

    他话未说完,就被老夫人冷声打断了:“阿莫不得无礼——这位乃是今上钦封的永乐公主!请殿下恕他不知之罪——阿莫,还不给公主殿下行礼!”

    叶青臣一怔,被身边的礼叔拉了拉衣袖,连忙随着周围的人一起深做一揖——他被人从神庙后山抬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寒川身边,他也没想清楚,怎么才一夜过去,这陪“师妹”来水西联姻、爱说爱笑的道士姐姐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永乐公主”。

    永乐公主的名字,他还真的听说过——本朝唯一一个入道观带发修行的公主,而叶青臣之所以听说过这位公主,是因为……这位公主的名声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