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很玄妙的东西,有的人天生就能触摸到缪斯的裙角,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能抬头仰望一眼。虽然说来残酷,但在这个领域里,天赋远远不是努力一下就能追赶上的。

    而白丛意和魏询都是生在缪斯怀抱里的人,而天才往往都不会怠惰,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孩子。魏濯宣布退出艺术圈,就好像是在宣布一场战役的失败,宣布自己的平庸,无论是哪一样,都是白丛意不能接受的。

    魏濯当然比谁都更了解这种情感,他又何尝不是从罗马走出来的人。可是他的骄傲注定了比起这些,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的手里造就出一幅又一幅的垃圾。

    “我已经听别人说了,你从原来的公司离职了。”白丛意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白白浪费你的天赋,去埋没自己成为一个庸人。”

    魏濯听着白丛意的话,把视线从脚底抬向天空。这座城市太过繁华,只有站得够高时,才有机会看一眼灰蒙蒙的天,而绝大多数的人营营碌碌一生,都没有机会站到这里来。

    有时候就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显得格外珍贵。

    可是这才是世界绝大部分的真实,平凡的、没有波澜的、普通的俗世。人的脊梁弯着,身上背负着房子、车子和生活,这是很多人逃不出的人间。

    魏濯冷眼旁观着,他不属于这里。

    “我会回去,”魏濯看着天上一只黑色的鸟,扑棱棱的斜飞而去,躲进了另一间大厦的后面,他说道,“只是不是现在。”

    白丛意没有接话,她在等魏濯的一个理由。

    魏濯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我还没有找到我的缪斯。”

    “所以你去当了什么创意总监,”白丛意冷笑,“魏濯,你找了三年了。”

    “啊……是呢。”魏濯敷衍道。

    白丛意在那边像是叹了一口气,声音轻飘飘的,魏濯没有听清。然后她问道:“你和你父亲聊过吗?”

    魏濯笑了一下,说没有。

    魏询很少会插手他的生活,他曾经说过,这都是魏濯自己的人生,他无权插手。

    “毕竟我让你们丢脸了啊。”魏濯自嘲地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忽然寂静了下来,白丛意久久没有开口,像是在斟酌什么,过了半晌,魏濯才听她说道:“魏濯,你还是不明白。”

    “你辜负的不是我,也不是你父亲,你在辜负你自己。”

    魏濯没有反驳,只是说了句,可能吧。

    白丛意没有再继续和他说这个,只是问道:“我这周在国内有个展,你来吗?”

    魏濯笑着说:“看看吧。”

    “我会把地址发给你。”她说。

    然后两个人就挂断了电话,魏濯看着自己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些恍惚。

    他选择去KU成为创意总监,只是因为他想重新寻找灵感迸发的瞬间,可是兜兜转转两三年,他的画里还是空空如也。他自己知道,他的画里总是缺了一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