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一个可能还存在的薛定谔马甲】

    深夜蔚蓝的天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城市里,高空的烟花刚刚炸开,被定格的举止笑闹栩栩如生,整个阳关道都陷在沉寂之中。

    这是一个基于风雩的阵术而造就的里世界,世界里的一切一举一动都掌控在他的神识之中,所以说越是庞大的里世界,所需要的能接收并处理所有讯息的神识便越大,创造这一切的风雩就如同这个世界的中心。

    在断层而缥缈的记忆中,风束从小就一个人生活在衍天宗里,她的父母兄长们都很忙。她的父母一生仁义公正,以济怀救世为人生信条,简直是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他们,所以她幼年记事起就一直是风雩带着她。

    当年的风雩也不过是刚要及冠的少年,短短一天不仅要修炼,还要给她和阿姐处理招猫逗狗惹出来的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包括但不限于吃饭吃出的霸王餐、听曲闹出的打架斗殴,再后来她阿姐也入了道,便只剩下她一个人惹是生非。

    她仍旧招猫逗狗,纨绔了前半生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就是因侍女挑拨,和一个小宗门的女儿抢夺同一条镶满东海珍珠的裙子,后来因为那条裙子,这个小宗门连带那个花信之年的女孩一同陨落了。风雩知道了这件事后拿着斗大的荆条严肃地给她上了一课:

    上位者若有喜好,世人便会趋之若鹜。

    被风雩既当爹又当妈地拉扯到八九岁大,前线告急,她父亲问天一卦,问出两个救世之才,再然后她哥也去前线了。

    入了修仙一途,春秋岁月好像都变得可有可无,她的父母兄长们大约觉得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回头一看她自己突然就长大了。衍天宗里的时光悠长宁静,日复一日,除了偶尔能收到风雩送来的礼物之外,余下的记忆凌乱而杂碎,她都记不清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其实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眷恋,也没有太多的期许,以至于她现在回过神来,透过那些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的记忆去思考燕纵此人,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对燕纵有如此执念。

    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搞明白的事,风雩当然也搞不明白。

    她转头怂怂地瞥了一眼风雩,烛光落在他肩上,一半露在光中的面颊,远比记忆里跳着脚给她收拾烂摊子的模样成熟得多。

    “我听说你才刚出关就赶到太虚剑宗,该不会只是为了把燕纵拖到这个里世界里吧?”风束看着这个安详的世界,摸了摸鼻子。“何况这里看起来没有半点杀机。”

    风雩端起茶碗,状似无意:“哦,看起来你对衍天宗的阵术还颇有研究?”

    风束:“……呃,略微知道一些。呵、呵呵,我这个人吧,比较喜欢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吗。”

    风雩不置可否。

    风束又熬了一会儿,觉得周围实在静得可怕,所有东西都不动之后,远处雾霭都好像藏匿妖魔鬼怪一样。人一闲着就容易瞎想,一想就容易天马行空,到最后她甚至有时间去思考一下燕纵到哪儿去了。

    说来还真是,燕纵怎么说也还是个大乘期修士,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破局而出呢?

    越想越觉得离谱,哪哪儿都离谱。

    风雩仿佛感受到她的内心波动,回头放下茶碗,瓷碗在木桌上磕出嗒啦一声——

    一阵微风拂面,嘈杂声仿佛清水滴入油锅,未名的遥远黑暗里,整个世界一点点重新活了过来,好心的老板娘还摇着蒲扇,面前红泥小火炉里的热碳叭地一声炸开。

    然后风束就听到: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风束心想,巧了不是,她才刚刚问过老板娘。

    风雩道:“这里是我妹妹被燕纵杀了死的阳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