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六十八年冬,西京下了六年来第一场雪,风雪肆意刮着,京城极目一望,尽是白色。

    镇国将军府,听雨轩

    屋内烧着炭盆,温暖如春,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粉色珠帘被分侧束着,几名丫鬟低垂着头,谨小慎微地守在外间。

    榻上的小女孩安睡着,圆润可爱的小脸带着潮红,像刚下锅煮过的粉丸子。

    床榻前,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将布满褶皱与沧桑的手搭在小女孩白嫩小手的腕儿上,时间过去半刻,老人的眉头越锁越深。

    整座院子极其安静,丫鬟婆子们知道主家心情不好,皆不敢出声,深怕引祸上身。

    突的,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不合时宜地打破这份宁静。

    “老爷,蕤儿高烧连日不退,莫不是冲撞了什么吧?”

    屋外寒风凛冽,娇妇人说着,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狐裘,她的神色谈不上关心,在看向身旁的沈将军时,眉眼含情。

    不料,娇妇人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一道妇人的怒吼:“秦如霜,你少在这儿胡言乱语!”

    随后,一个约摸三十出头,身着正红华服的女人冲出来,脸上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愠色,对着娇妇人低声骂道:“你来这儿做甚?既不是大夫,又不是丫鬟,来添堵的吗?”

    秦如霜被骂的如此难听,想发作又顾及身边的沈将军,心里盘算着让沈将军为她做主,还未开口就被一脸不耐烦的沈将军打断。

    “都别说了,像什么样子!”

    沈将军脸色阴沉,发作完便转身出了院子,留下秦如霜与沈夫人在那儿大眼瞪小眼的。

    沈将军走了,秦如霜也不会多留,听雨轩的事儿本就与她无关,她甚至觉得沈葳蕤病死了才好,这样,她家兰儿就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了。

    屋内,婆子手法娴熟地替沈葳蕤擦拭身子,床上睡着的小人儿,脸色潮红,额间搭着一张湿帕。

    御医坐在屋内的客桌上,一脸愁容地提笔开药方。

    这几日,将军府换了好几位大夫,其实大家开的那几张药方都大同小异,可沈小姐的高烧就是不退,再这么烧下去,恐怕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

    没过多久,沈将军就差了小厮来,将沈夫人叫去书房。

    女儿还生着病,沈夫人哪儿还有心情管别的事,偏偏小厮说非去不可,她一路上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大雪纷飞,压塌了院中树枝,给将军府平添了一份压抑感。

    到了书房,门紧闭着,连个窗户都没开,沈夫人心里窝火,门都懒得敲了,直接推门进去,嘴里还不耐烦地说着:“老爷,你叫我来什么事儿啊?”

    进去后一看,沈夫人懵了,里头竟坐了位穿着道袍,下巴蓄着胡子的道人。

    沈夫人还算机灵,回身吩咐丫鬟把门守好,然后将门给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沈夫人不解地看着沈将军,老爷不信神佛,怎会请个道人回府,还搞得如此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