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修真>[刺客信条]结 > 第 2 章
    订婚仅仅过去一年,便正式履行婚约了。我有些难堪,从来没有这样的父亲,在仓促间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我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筹码,一件等价交换的商品。但我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遵循既定的安排。

    婚礼就是如此。所有人都在期待,都在重视,除了我。也许还要再加一个人:寇马克先生。

    除了当事人,这场婚礼是所有人的欢乐。对于孩童,他们热衷于宴会上的甜点;对于成年人,这是他们交流信息的好时机;对于未婚的男女,这儿又是他们结识一个好的结婚对象的场合。

    父亲看着我的眼神非常满意,仿佛我是他有生以来最伟大的杰作,是他最珍贵的一件商品,而不是他的孩子。婚礼前,他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把寇马克先生在圣殿的社交圈牢牢把控住。

    这就是我的作用吗。

    我并非不愿意。坦诚地说,我心甘情愿,丝毫不抵触。我知道的,这就是我的使命——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不是寇马克先生,也会是别的男人。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吃什么样的食物,接受什么样的教育、被灌输何种思想。至于意识到这一切、有点儿叛逆的思想,还是我从偷偷看到的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册子中萌生出来的。当然,我很清醒,我不会异想天开,我会接受我既定的安排。

    我不配反抗,我也不会反抗,离开了我的家庭,我连一个人活下去都做不到;也许这就是我从小衣食无忧的代价,或许仔细想想会有些悲哀,但……我认了。也许我生来是个男孩便不会这样,也许我能靠自己也能活下去便不会这样,但我凭什么要否定我自己的性别。

    一整个时代的共识。

    连我也尚且会这么想,那么,寇马克先生呢?

    寇马克先生从来不是在这种氛围中生活的人。“无礼之人”,有人这么评价他,嗤之以鼻。我听说,他们可以随意地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以随便为自己做出决定——只要自己能承受得起。这样的他,真的能像我一般,坦然接受这场仓促的婚姻吗?对于他而言,我也只是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他也在为了利益而退让,我在他眼里会是什么呢?

    我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触碰给打断,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寇马克先生拉起我的手,他似乎感觉到我那一瞬间的异样,低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的手的触感是粗糙的。他为我戴上了戒指,无名指上冰冰凉凉的金属触感,仿佛有什么被上了锁。我也按照安排好的流程,为他戴上婚戒。尽管已经在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我的手依旧是颤抖的。他的手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肤色也稍深一些。在为他戴上戒指时,我发现他的无名指指背上有一个图案,模糊的。

    他应该要亲吻我了。我微微抬起头,终于敢仔细去看他的眼睛,看着他划过右眼的伤疤,根本没有别人说的那么不堪嘛,我想。即使裙摆掩盖下是高跟的鞋子,我也依然得昂着脖子,有些酸。我想我应该笑一笑,但我努力了,我交不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容。他看着我,眼神落在我紧抿的唇,稍微弯低了身子。

    我可以不用这么累地仰着脖子了。

    寇马克先生的手搭在我的腰上,仿佛热度能透过布料烧着我的皮肤,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让我想要逃离。但他的手很宽,很轻松就能扶着腰。他的唇轻轻碰了碰我的,只是一个仪式,仅此而已。

    我闭上了眼。

    我应该是在哭泣,或许仅仅只是在不安。

    我是恐惧的。一开始,在他用手分开我紧并的双腿时,在他把我压在床铺上时,我脑子一片空白,但默许了。我本该这样做。我甚至僵硬地想要脱掉他的衣服,我从未这样做过,而他衬衣的扣子繁复得令我的手微微颤抖,也始终没能解开。他扣住了我的手腕,制止了我的徒劳。至于他对我说的话,我都没听进去。

    在我因疼痛而哭泣时,他似乎一直在我耳边说着些什么,可我无法去分辨,也无法去回答。我睁着眼,越过他宽厚的肩膀望向天花板的壁纹,视线模糊了一点。我不太敢继续看着他的脸。他其实……很好看,即使脸上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还有厚重的沧桑感。划过右脸眉骨与眼眶的伤疤也没有那么狰狞,也许是在生死边缘留下的,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也许是我如笼中鸟般的生活所不能想象、也不能窥见的。我很想去碰一碰,也很想去问他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但我不敢。我无暇去触碰他脸上的伤疤,也无法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寇马克先生,寇马克先生……这是我唯一能说出的句子,且不断地重复着,就像我只会说这句话一般。我的手搭在他的背上,也许没有力气去抱住他了。那只是我在汹涌袭来的浪潮中的一个支撑点,是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中唯一可以依靠的。

    压抑着的声音几乎要忍不住。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发出这种声音,这令我不安,这也许是不体面的,寇马克先生会厌恶吗?很疼,非常疼,还有一些别的感觉。搭在他背上的手好几次失去力气要滑落下来,他的背上有一些微微凸起的伤疤。我试图分散注意力,便试着去触摸那些疤痕,手指在他的伤疤上画着圈圈,努力不去想那是在什么情况下留下的。但这小动作似乎刺激到他了。他顿了一下,沙哑着嗓音伏在我耳边说了句话,这一次我终于听清了。

    他说,你自找的,小姑娘。

    到最后我都不明白我是为了什么而哭,声音也嘶哑了。我多少年没有哭得这么丢脸过,就连经常被惩罚抽打手心,我也不会吭一声,掉一滴眼泪。打手心也没有这么疼。但确实也不仅只有疼痛。

    只是在我快要没力气哭出声时,寇马克先生才突然体贴了起来。他把我抱在怀里,让我看着他,大手抚上我的脸,用拇指拭去泪水。粗糙的触感让我有些颤抖。

    “不是说不害怕了么。”

    “没、没有。我很乐意,寇马克先生。”我小声说,仍带着鼻音。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垂下了眼,然后才意识到我的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肌上。他的左胸口也有一道狭长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