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瑶城的官道上,远远望过去全是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的百姓迎着朔风艰难地往前挪动，由于缺水唇焦口燥,鲜少有人言语,只听得人群中偶尔几声压抑的呻.吟。
召国位置偏北，这时节的秋冬并不分明，说是暮秋其实几场雨一下，便与凛冬无异，寒风吹在身上如刀割一般。
顾芷菱一路不停，抵达瑶城的那日恰逢天降大雨，进城之后她下马找了个临街的角落避雨。
豆大的雨点连续不断地落下，溅起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衣角鞋底。
她隔着厚重的雨帘看去,满街都是仓皇逃窜的身影，受伤的难民衣不蔽体,拖着孱弱的病躯沿街乞讨,母亲手忙脚乱,怀抱中的稚子哇哇大哭,还有很多没有领到食物的人蹲在墙角骂骂咧咧,眼露凶光。
顾芷菱依稀记得不久前她看到的瑶城是充满烟火气息的，街道洁净，百姓和乐，到处是欣欣向荣之景。
可眼下那些繁荣美好仿佛前世，充斥在周围的哭喊，嘶叫，咒骂不绝于耳，大雨倾盆似将这座小城变为了一片绝望之地。
“施粥的来了！大家快去排队！”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面容麻木的众人立时疯了似的往不远处的棚子跑去。顷刻间并不多宽的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甚至有人鞋子被踩掉了也无暇顾及。
顾芷菱几乎是被汹涌的人潮挤到施粥棚那里的，乌压压吵闹着的人群遮挡住她的视线。
她只听见有个熟悉的女声正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家不要抢！排好队，每个人都有！”
是穆婷玉。
顾芷菱绕到棚子的后面，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穆婷玉利落地从粥桶里舀了满满一碗递到面前的难民手中，左手胡乱地将被风带到额前的碎发拂开。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手上的动作仍旧不停，随意地回眸看了一眼。
“呀！”她眼睛一亮，连忙将顾芷菱往棚子里拉进来些，免得她的衣裳被外面的雨水打湿，“姐姐你怎么来了？”
顾芷菱蹙了蹙眉头，也不知从何说起，道：“说来话长，你先忙吧。”
穆婷玉瞧着唐璟没在她身边，担忧她有要事，直接把手中的勺子递给旁边端王府的护卫，吩咐他接着按顺序施粥。
“我带你去王府，咱们路上边走边说。”穆婷玉掸了掸袖子，撑开伞挽着顾芷菱走入雨中。
李洛书自皇城出来，在郊外的客栈高价买了匹马便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顾芷菱来到瑶城。
他望向前方伞下两道娉婷的身影先后进了端王府，眸色幽深莫测。
待顾芷菱讲完，谢思恭面色不虞，双手紧攥成拳，心中忐忑，问道：“他临走前有跟你说是去穆恒那还是程青那？”
“没有。”顾芷菱不解地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道，“不过既然成国的目的是为议和，那应该去了穆大人那边，毕竟他正与成国的主将作战。”
谢思恭眸光沉了又沉，静默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糟了。”
“为何？”顾芷菱问。
谢思恭嘴唇嗫喏了两下，反复考量还是将留在唇畔的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