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马背上,陆行远踌躇志满。
按照计划,项衍会在皇陵祭祖完毕的当天起事。而越宫里的禁军,早就在他的密令下悄悄往皇陵赶来。等项衍将一众宗室大臣控制住后,他再率禁军清君侧,除了项衍和九王爷这两个心腹大患。届时,一个小小傀儡皇帝,还不是任他摆布。
想到激动之处,他忍不住催马扬鞭,走到了护卫队前头。
一日后,迤逦西行的车马,终于抵达了皇陵旁的永寿宫。
一到了永寿宫,太常、太仆、宗正等各部主事立刻脚不沾地地忙碌起来,为两日后的祭祀作最后准备。而小皇帝及各宗室,在一日的车马劳顿后,则入住永寿宫休憩。
小皇帝才坐下,便听得外头人禀报九王爷求见。他叹了口气,是了,祭祖一事,兹事体大,且步骤极其隆重繁复,所以皇叔每年祭前都要反复交代,带他从头到尾演练一遍。他伸了伸懒腰,稍稍舒缓倦意,便宣九王爷觐见。
九王爷一来,立马就念经一般,同小皇帝梳理起两日后的祭祀步骤。院子里,刘常侍在马上坐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这会儿强撑着听了半晌,不见有异常,便吩咐手下好好伺候,自己先下去休息了。
等刘常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中后,九王爷才同小皇帝悄声说起正事。
“皇上,你可记得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先皇所说的平生最得意之事?”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正是太宗皇帝驾崩前,为数不多意识清醒的时候。
小皇帝生母早逝,他几乎是太宗养在身边长大的,父子之情较寻常皇室父子深了不知多少,太宗病重之时,他虽年幼,但也衣不解带地在榻边侍疾。如今九王爷一问,他便想了起来:
“父皇曾说,他生平最得意的事,便是他的疲齐之计。这本应当是带进棺椁里的秘密,但他唯恐子孙后世,误入他布下的陷阱,便决定将这一秘密告诉我们。皇叔今日怎么问起了这个?”
“因为那个装着无量珠的匣子,又出现了。”
看着小皇帝脸上来不及收起的震惊,九王爷瞥了眼窗外探头探脑的宦官,对小皇帝拱手道:
“皇上,臣近日新得一盒暖玉棋盘,入手冬暖夏凉,是罕见珍品。皇上可有兴致移驾臣下院中,把玩一番?”
小皇帝自然从善如流。
一到九王爷院中,小皇帝便按耐不住,问到:“皇叔,那匣子现在何处?”
九王爷这才将恭候多时的陆清漪、程焕之和刘若江唤了出来。
听完二人一番陈情,小皇帝面色几经变幻,最终冷笑一声:
“当年先齐国力渐衰,天下群雄耽而视之。父皇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此庞大的帝国,是极难从外部瓦解的,只有等它自己从内部一点点烂透。于是,他便利用意外寻得的无量珠,编了这么一段故事,诱骗齐王,耗损了齐国人力物力。呵,想不到项衍今日还深陷其中。”
陆轻漪听到这里,脑海中闪过项衍托着无量珠苦思冥想的样子,以及他时常挂在嘴边的“穷我项氏两代人的心血”。项衍越是沉迷于此,便越陷于越□□的疲齐之计中。她心中只感到无比的荒唐,还有对昔日义父的一丝惋惜。
小皇帝接着感叹道:“当初父皇糅合了几处江湖传说,才编了无量珠的故事,本就真假难辨。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让项衍找到了四大族仆,也不怪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可惜啊,”
程焕之这时已经明白了,关于宝藏的下落,顾伯伯所言才是真相。那批宝藏,应当就是随着一部分有龙氏族人一起,消失在去往西羌的路上。
他心中隐隐升起了另一重担忧。
一个无影的宝藏,便能成为齐国亡国的引子,若是真让当今天子知道,傅大哥同那一批宝藏有关系,难保皇帝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