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绝厌在医院静养了整整一周。

    这些天里,他每天都去重症监护室看望瞎眼奶奶,奶奶年纪很大了,老年又被病痛折磨,这次虽然好不容易挺过去了,但身体彻底败坏,撑不过今年冬天。

    得知这个消息的林绝厌面色平静,可是心底却被针扎了一样,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不喜欢孩童,觉得他们吵闹;不喜欢年轻人,因为他们浮躁;也不喜欢中年人,因为他们眼中的算计与世故。

    对于年老之人,林绝厌其实也不喜欢,因为他们身上透着死气,仿佛随时在同他作别。

    比起人群,他更厌恶离别。

    但工作使然,每完成一次任务,就是一次和世界的告别。

    这天中午,林绝厌照常看完奶奶准备回病房,途中碰见林泉。

    林泉的状态很不好,短短七日,脸颊凹了下去,眉眼无神、脚步虚浮,整个人用形销骨立来形容毫不为过。

    看见他,林泉悚然一惊:“你……”

    吐了一个字就没有下文。

    林绝厌与他擦肩而过,并不在乎他的未尽之言。

    “林绝厌。”林泉喊他,“我有话对你说。”

    林绝厌说:“我不想听。”

    说完,头也没回,径直下了楼。

    林泉苦笑,惨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许久,空荡的过道上飘来一句很轻很轻的呢喃:“谢谢……还有,对不起。”

    林绝厌往回走时,不经意间往其他病房瞥了几眼,发现几乎每一间病房内都住满了病人,他所在的皮肤科在四楼,往下一楼是儿科,下面孩童啼哭的声响如同尖锐刻刀,一声更比一声高。

    [最近几天,医院好像来了很多病人。]

    0101说:[可能是换季感冒。]

    林绝厌不置一词。

    一周前的雨连续下了三天,阴雨绵绵,整座城市都在雨水浸泡下多了几分冷意,雨停之后这种冷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早晚的冷风能把人吹得脸颊通红。天亮得越来越晚,暗得越来越早,且不论什么天气,天空中总是团着簇簇黑云,压得人快要透不过气。

    林绝厌回房时,看见陆择林在关窗。

    男人身子稍倾,后腰与手臂之间的线条绷直,薄薄的黑衬衫包裹着形状漂亮的肌肉群,透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欲感。

    陆择林很快关上窗,回过身,雨声被阻挡在一扇玻璃窗外,男人的声音平缓低沉:“又去看瞎眼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