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刻夜墨>玄幻>掌中之玉 > 弱湖的刺客
    舟行水中,在两岸枯树中穿行而过,岸边亭台楼阁,酒肆雅间,若不是冬日里树上的叶子都落完了,对着两岸的依依垂柳,小桥流水,饮酒赋诗,想来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娘子”秦小爷坐在船头,泯了一杯清莲茶,淡淡的问了一句,“你还是记得你眉梢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我身上伤痕无数,哪能处处都记得,不过,这个……”她抬手摸了摸眉梢那道凹凸的痕迹,“记忆深刻,我十二岁的时候,在伊云山杀了匹狼,救了个男孩,这个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啊?”秦小爷惊讶得张大嘴,“娘子你十二岁就能打死狼了啊!”

    “狼算什么,有时候人可比狼难对付多了……”

    “那个男孩就是后来的北临主帅,耶律寒,我见他可怜,一时心善,带他回了军营。可是,就在那个夜晚,他烧了我的战船和粮草……南洛五万将士,尸骨无存……”她一直都记得他。

    “他总是戴着面具,攻于心计,城府颇深,用兵入神,我与他交手十几年,没有讨到过半分便宜”

    “那你恨他吗?”秦小爷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恨倒是谈不上”慕不言淡淡的喝了口水,“各为其主罢了,但我能感觉得到,很多次他都是可以要我的命的,但临到关头,下手都留了情”

    比如她右腕上的那道贯穿箭伤,那一箭既然能射中她的手腕,就绝对能射中她的心脏,还有在凌羽城的时候,他其实可以将她困在冰湖里,冻死,饿死……

    “如果有一天,天下太平,不打仗了,我倒是真想认识认识他,看看他面具之后的脸,耶律寒身有经世之才,在战场上对敌人都能手下留情,不灭本性,这样的人,无愧于当世之英豪”

    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评价,让秦小爷乐得眉开眼笑。

    轻舟行至湖心,清风乍起,稍显涟漪。

    秦小爷穿的是一身白衣服,淡淡的立于船头,仰面闭眼,任凭微风拂面,发梢飞扬,纯白的衣裳像是长了翅膀,一浪一浪的往后飘。

    慕不言看着他,眼神都恍惚了,儿时的楚连城虽也温润如玉,但也远不及他这样不染纤尘,像极了书里写的世家公子,才子佳人。

    他的生活里没有杀戮,没有血腥,脑子里没有报仇,没有权谋,纵然是个市井之徒,但干干净净,清清明明,单单纯纯。

    这么好的一个人,就是聒噪了些,我以后怎么下得去手,他要不是秦凛的儿子,该有多好啊。

    慕不言站起身走到了他身边,试探的问了他一句,“秦长生,我知道你是聪明人,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爹,更应该知道我嫁给你是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他颔首温柔的一笑,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嫁了就是嫁了,娶了就是娶了,你我虽没有拜什么高堂,行什么成亲礼。但小爷我那几百个响头也不是白磕的。红妆十里,鲜衣怒马,亦是路安共见,无论如何娘子都不能反悔。再说了,你嫁的是我,要喜欢我爹做什么?”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她仰着头问他。

    “怕啊”他淡淡的一笑。

    “蝼蚁尚且偷生,天下谁不怕死,但我早就与娘子说过了,你我既是夫妻,生死荣辱与共,娘子要杀我,那夫君只能把脖子递给你了,来来来,掐掐看,顺不顺手?”

    他挤着她,拼命的把自己的脖子往她手上送,变着法的占便宜,这番孩子气的模样,慕不言也是彻底正经不起来了,“别闹,秦长生,别闹……”

    秦长生就像一场春雨,把被楚连城锤得稀碎的心,浸润得重新的生了根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