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半,宗政閠才从书房出来,崧巍始终守在这儿,宗政閠体恤他,“什么时辰了,你一直在这儿?换个人守不就行了。”

    崧巍拿了件外袍给他披上,平常待人严肃的神情略微和睦,“已经丑时一刻了,夫人在时最担心爷在书房待这么久,换了别人哪有小的伺候的好。”

    一提到妻子,宗政閠眼角上的疲惫消散许多,看向院外黑的近乎墨蓝的夜色,眼中流露出微微的茫然和惆怅。

    斯人分别,总觉得相遇是一场梦。

    还好她给自己留下一个宝贝女儿,宗政閠死寂的心渐渐有了活着的动力。

    “今年的中秋未能陪阿薇好好赏月,不知道她怪不怪我。”因为妻子是病逝的,宗政閠没能陪伴在她身边,已经成了他心中头等愧疚的大事。

    “爷忙的是府里的公事,这次又牵连到小姐,小姐知道二爷她出了口恶气,也会高兴的。”崧巍宽慰。

    然而他没再得到回应。

    这次又没陪宗政薇好好过中秋,宗政閠心中满是沉重的歉意。

    他好像作为丈夫作为父亲,都在一步步失信于妻子女儿,哪怕崧巍宽慰的话确实是这样的意思,但宗政閠还是有种失落挫败的感觉久久没能散去。

    这边刚歇,大房那边亮了一夜的灯。

    大夫人在房中守了一晚没守到宗政竤回来,跟在她身边伺候最久的婆子回来小心翼翼告诉她,“大爷往南边那儿去了。”

    婆子一说完大夫人就气的摔了手里的茶碗,茶水早已凉了,破碎的声音惊的守夜的丫鬟一阵惶恐,好几个一起进去飞快收拾,鱼贯而出。

    大夫人脸上端庄的表情都不见了,神情略显狰狞,“贱人!贱人!”

    “哎哟夫人,千万不要气坏了自个儿,就让那狐/媚子猖狂几日,等抓到了她的把柄再处置她不迟。”

    “我恨啊钟媪,我当这个家多苦多不容易他都看不到,还要怪我教坏了阿敏欺负老二家的那个,我坐在这里等他半夜,他却因为老二多说了几句话,转头就钻进那个贱人房里!”

    大夫人越说越恨,脸上的表情越加可怖。

    钟媪不敢再劝,生怕劝多了大夫人越生恨。

    “他也不看看整个府里,除了我拿他当大爷,谁真正不是看的老二的脸色,他官职高,他是圣人面前的红人,所以大房就该处处忍着让着他二房。老二自从发达了,什么时候有想过再提点提点兄弟,大爷还是他大哥,也不想想做兄长的官职低成这样,在外就生生低了弟弟一头,外人怎么看,还不是看我们大房笑话!”

    “你还记得我娘怎么说,说我嫁错了人,说我娘家兄弟要谋个一官半职他帮不上忙,说他好歹是庆平伯长子,却被弟弟比到泥地下!”

    “我为什么纵容阿敏那样对老二家的那个,我不想大爷已经低老二一等,阿敏也比他家那个小贱种差!她个没了娘养,爹不教的,她能比得上阿敏吗!”

    “她那个娘生的妖妖艳艳,她也妖妖艳艳,果然有什么样的娘生来就是什么样的胚子,谁家养女儿养成这样的,还是嫡小姐。老二是想把整个伯府的风气都带歪了,你看府里上下谁不是开始有样学样,这些下贱的东西还认咱们是长房,还认大爷是府里的嫡长子吗?”

    钟媪跟见了鬼的似的赶紧上前抱住她,“小姐,小姐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啊,隔墙有耳啊!”

    “这些诛心的话说多了,让有心人听见是要遭殃的呀,您快歇歇气,您不为自己着想,还要为小小姐、公子他们着想啊!”

    钟媪死死抱住大夫人,听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险些吓的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