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花厅里面金灿灿的,临窗摆着的桌椅旁便是几乎开进屋子里的荷花,沾了夕阳的光,莫名的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苏婉只用白玉簪挽着个纂儿,穿着一件月白杭绸小袄,下面系着粉白的褶子裙,身后正好是无穷无尽的荷花,她便仿若是从那荷花中走下来的仙子,满目都是江南三月骄阳的柔软夺目,提着茶壶替十三阿哥添了茶,放到十三跟前,淡笑着道:“十三爷请用!”

    十三阿哥仓皇的收回了目光,握着手中的茶碗,觉得心中清明了些,他来的有些鲁莽了,可是瞧见苏婉他便又是心头一热,止不住想要多瞧一瞧。

    十三阿哥年轻俊朗,身上有股朗月之姿,尤其那一双眼赤忱明亮,穿着一身靛蓝的袍子端坐于前,便仿若苍松翠柏,挺拔高贵,抬眸瞧着苏婉的时候,苏婉便淡淡微笑,却已经将十三阿哥的心思弄的分明。

    她自然知道自己姿容出色,寻常男子见到便会多有惦念,任务中遇到过不少那样的人,但眼前的这个十三阿哥却又是不同的,他眼中有爱慕之色,却无鄙陋之姿,细说起来虽不应该,却还是带着难得的纯真。

    或者十三阿哥遇上的是她这样的一个人,注定是要有些磨难的。

    她心中百转千回,放了茶壶侧身坐在了十三对面的椅子上,浅笑道:“十三爷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

    连声音也柔软细腻,那一双宝石一样的眼里似乎盛了整个璀璨星空,亮而艳丽,十三阿哥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虽然也,也是对你,心有,心有慕,但你毕竟是四哥的格格,我却不能做对不起四哥的事,你以后还是不要……”十三阿哥说着话终于鼓足了勇气抬头对上了苏婉的眼,那眼便似乎是江南下了一场三月的雨,细蒙蒙的洒在了人的心头,叫他几乎化成了一滩水,他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口,握紧了拳头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的荷花,好半响才稳住心神道:“你我有缘无分,你若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婉已经明白了过来,只怕有人做了局了,可却意外的把十三阿哥推到了她的面前,她弯着眼睛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懂又仿佛什么都不懂,她站了起来向外看了一眼又给十三阿哥添茶,离的近了苏婉身上淡淡的香气便飘了过来,充盈在十三的鼻端,他涨红了面颊握紧了拳头,低着头看也不敢看苏婉。

    苏婉低低道:“十三爷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说明十三爷是个正人君子,可我今日却遇到了难事,怕要十三爷帮我一帮了,有人做了这个局,要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声音低软了下去,仿佛一根羽毛就那样一下一下拂过他的心头,他整个人都跟着一阵颤栗,抬了头去看,却正好苏婉也低着头,他离那一张海棠花般的唇近在咫尺,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道:“我自然帮你!”

    钮钴禄站在二层听说十三过来,稳了稳心神,对翠儿道:“你,快去,往如意州找四爷,就说我疼的厉害,叫四爷快些回来!”

    等到回来了,看到楼下这对私自相会的狗男女,只怕胤禛是要发大脾气的!

    她倒要看看遇见这种有口说不清的事情,苏婉要怎么翻身!

    就算她真的毁容了,也定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钮钴禄恶狠狠的攥紧了帕子。

    胤禛刚从如意州下来,翠儿说钮钴禄脸疼的厉害,他虽有些烦扰但还是加快了脚步,问道:“我听苏格格早说过你们格格不舒服,她怎么就不知道早些找个大夫瞧瞧?”

    翠儿一惊,没想到苏婉早就把这话说给了四爷,那他们格格在路上的罪不就白受了?

    她僵硬着一张脸道:“格格不想给爷添麻烦。”

    那现在不还是添了麻烦?

    胤禛到底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跟女子较量,快步往回走去,过了桥,往前走了小片刻,站在了银杏树下,便能看见花厅里坐着的两个人,正是苏婉和十三阿哥。

    两个人年纪相当,坐在花厅里在这样的景致里竟然十分的登对。

    胤禛忽然觉得有人似乎正拿着个锥子在扎着他的心,扎完了还往里头泼着醋水,又酸又痛,又委屈又愤怒,简直好似把所有的情绪在这顷刻的光阴里都聚在了一处,催着他的怒火涌上了头顶,叫他周身便又冷的叫人不敢靠近。

    翠儿瞧见了是又高兴又害怕!

    高兴的是事情成了,害怕的却是胤禛这一身的气息,仿佛是从阎罗殿里走出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