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月都在下雪,今日就是元宵佳节,雍亲王府上各处挂起了各色灯笼,大雪纷飞,琴心穿的一件大红羽缎的大氅一手撑伞一手拿着个描金的红漆小盒子,从二门处进来,上了抄手游廊向里走,有丫头捧着各色食盒见着琴心便微微福了福身子,琴心垂眸应了一声,脚下并不停顿。

    才进了院子便看见了着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纹锦滚边旗服的夏颖,比从前圆润了几分,却越显得从容不迫雍容华贵,后头还跟着一个撑伞的小丫头,见了琴心笑着道:“好些日子没见姐姐了,也不去我那里坐坐?”

    琴心垂了眸,面上的神色微微

    夏颖拉住了琴心的手,叹息一声低低道:“我问你自己是个什么打算?难道就这样一日日的蹉跎下去?你自己总该有个章程才是,咱们姐妹一场,你若想好了,或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这温软的声音叫琴心身上一松,肩膀垂了下来,片刻才哑着嗓子道:“如今也只有你跟我说这个话,宋格格那边的银屏过两日也要嫁出去了,只怕咱们几个里头就剩下了我高不成低不就的,我们格格那里我也开不了口,她只说离不得我。”

    弘时出了事情外人并不知道,但李氏仿佛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已经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了大家却都是知道的,上一次弘时的事情后宅里狠狠的整顿了一番,打死的发卖的不知道多少个,翻了一场不小的风浪。

    夏颖叹息道:“该争取的你也要争取,在没谁会替你想,为你心疼的。”

    琴心听得这话眼眶一红,半响才道:“你这是去看侧福晋?”

    夏颖笑着点头:“有些日子没进来了,本来想抱着孩子进来请安,谁知这雪到是下的没停,我刚从福晋那里过来,这一次我们主子有身孕可是动了大干戈了。”

    琴心笑道:“谁说不是,从正月初一开始,府上各处的熏香都收走了,大厨房做饭的烟囱都改道了,说是怕味道吹过去了叫侧福晋闻见了恶心,花房的花都搬走了,下人们身上连香囊都不准带,也不能擦头油,终归是不能有一点气味。”

    夏颖摇头道:“我们主子我却知道,只怕到不喜欢这么劳师动众。”

    琴心便指了指如意斋的方向道:“是那位新进门的跟王爷说的,福晋若是不做,那不岂不是叫王爷觉得福晋不关爱怀孕的侧福晋有什么居心?”

    夏颖皱起了眉头:“我到不知道这位侧福晋这么得宠?”

    琴心便撇了撇嘴道:“得宠?还没说话就先流了眼泪,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走,王爷一个月里在她那里也去不了几次,不过是端的一个空架子,可怜的还是那边的耿格格。”

    说着话夏颖要往桥上去了,两个人便分开了,琴心还是捧着匣子,进了李氏的院子,廊下站着个战战兢兢的小丫头,见她过来了忙打起帘子,琴心便知道李氏又发了脾气。

    自弘时病了之后,李氏便彻底失宠了,当中的事情开始她还不大明白,只是如今李氏日日的托付的外头的人寻药材,她多少猜出了一些,今日又是,说是什么牛真人给的三清符水,吃上之后一准就全好了。

    琴心心中隐隐不安,进了屋子里头,小丫头给她脱了外头的大氅,琴心撩起帘子进了暖阁,见李氏还是在里头躺着,但却十分的警醒,听见动静立刻坐了起来,一看是琴心,连连道:“拿过来,给我!”

    李氏没有梳头,散着头发,脸上也没有擦粉蜡黄着一张脸,这会子一双眼里一下子露出了精光,莫名就显得有些可怖。

    琴心把东西递了过去,斟酌道:“格格,外头的东西未必得用,还有王爷福晋在,格格还是不要……”

    李氏猛的抬头狠狠的瞪了琴心一眼道:“你懂什么?!除过我哪一个是真心待我的孩子的?我不为自己的孩子操持,难道还等别人?!”

    李氏真的就是一心在为了孩子?只怕这整个雍亲王府在孩子身上心思最纯最真的就只有王爷吧!

    她想着自己的往后,想着浑然不知,高高兴兴拉着她叫她姐姐的弘时,一下子觉得心中仿佛有千斤重。

    李氏所有孩子中,只有离了李氏的大格格活的好好的。

    李氏看她发愣,又冷声道:“在这里做什么?去看看,三阿哥回来了就把他叫过来!”

    琴心出了屋子,也没有穿大氅,站在外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