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人,听说了吗?那林清兰又有了大消息!现在,京城里都传开了!”随着这声音,王少卿急急地走进卫奇的书屋。他和卫奇共事日久,关系很好,私下里并不讲究繁文缛节。”

    卫奇闻声放下手中的案卷,王少卿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官椅上,一边捞起卫奇桌上的折扇使劲扇风,一边语带惊叹地和他讲述着听说来的事情。

    凝神听了半响,卫奇皱了皱眉,不解问道:“你是说,孔铭深和楚守中,应下了和那林清兰的围棋对战?”

    “孔铭深的围棋是朝野闻名的,楚守中以前一直在老家住着,刚到京城不久,据说也是有名的围棋高手。这两人,等闲人他们都不愿放低身份对弈的,最多指点一下棋艺,怎会答应和一个无名女子弈棋,还是林氏一人对敌他二人?何况,孔铭深和林氏还结下了梁子。”

    “何止是梁子?”王少卿撇撇嘴:“满城诋毁指斥林氏的话语,其中也少不了孔铭深和他门下、亲故的手笔!大理寺堂上林氏那番话,可是犀利刻薄,直指痛处,他们岂不恼怒得紧?”

    “卫大人,这些日子,听说林氏在京城四处打探,想买下或租下一处宅子,都一一碰了壁!连那客栈,也不敢做她的生意。这是想逼着林氏离开京城呢,做的也难看了些!”王少卿有些不屑地道。这么着对付一个年轻女子,他都有些看不下去。

    “林氏离开京城就没波折了么?”卫奇摇头道:“只怕是想逼得她既立不下,又走不了!林氏得罪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有些过了!”王少卿冷笑道:“林氏不过是不甘受人摆布,为自己挣条活路来!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若是孔铭深没上赶着拿伦理道德来斥责,她也不会掀北宗的老底!其实,孔家北宗做的没骨气的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只是没人敢宣之于口罢了!”

    卫奇看了他一眼:“我们大理寺只管执法公正,理会不了恩怨纠缠。更何况,牵扯到那些人物!不过,孔楚二人怎会应下林氏的挑战?他们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

    “孔铭深每逢初一、十五,都在他的临近西华湖的别院里安排士人雅集。那日,林氏与南宫鸿鹄联袂前往,南宫鸿鹄说,他已正式认下林氏为义妹,高使节还为之做了见证。北燕小王爷兄妹正式前来拜访,孔铭深顾及自己礼部右侍郎的身份,也不能把二人拒之门外。”

    卫奇冷哼道:“这些士人,素来眼高于顶的,连你我他们都觉着是俗人,大理寺只管着捉贼拿赃的事物,能对他们有好脸色?何况,他们对林氏所言,是如鲠在喉,愤慨难言。京城的流言,林氏在京城处处碰壁,后面也少不了他们的手笔!”

    “是啊,一开头,就有人讽刺道,男女授受不亲,林氏岂能擅入男子汇集之处,有辱声名,北燕人如此不讲究吗?却被林氏反口驳斥道:中周□□打天下时,□□皇后也常年相伴在军中,还组织起了侍女们为军士缝补衣物,照顾受伤军士。□□盛赞妻子贤明。照这么说来,是□□皇帝错了?□□皇后也见了众多男人,名声不清白了?那诸位可向皇上上谏表了?”

    “林氏好利的口齿!”卫奇赞道。此时,礼教并未像日后那般森严。卫奇那般务实的人,对那些刻意分割出男女大防,道貌岸然的人,是嗤之以鼻的。这些人中,有多少人走马章台,眠花宿柳,大理寺难道还不清楚吗?偏偏做出个恪守礼教的模样来恶心人。

    王少卿笑道:“可不是!他们撞了铁板,再不敢纠缠这事。转口道,这是士人的集会,等会儿要做诗词,北燕两位贵人若不擅此道,也恕他们不能接待。听着,真是不畏权贵,有风骨得紧!”

    “那南宫鸿鹄怕是真不擅长于此吧?据说他读书也偏重于史书经义,并不太在意诗词”

    “大约是的。”王少卿很有兴致地道:“但林

    氏泰然自若,问他们:她和南宫鸿鹄兄妹两人为一体,合作着完成算不算?那些人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女子纠缠细枝末节,只好答应下来。她又道,若是大家觉得她兄妹的诗词有可观处,她要向孔铭深提一要求。”

    “那日的诗会是以园中的风景或物件为题,做七言律诗。大家思量着,纷纷动笔。林氏却是坐在不动,等着别人一首首评论过来,一点不着急,听到嘲笑议论只当耳边风。轮到自己时,她当即吟了一首诗,请南宫鸿鹄挥笔,写在纸上,展示给大家看。”

    “哦,写得如何?”卫奇的好奇心被引起来了。

    “据说,南宫鸿鹄那一笔字,笔势雄奇,铁画银钩,极有气势。那林氏的诗,也别具一格,全无女子文辞的婉约,但读来真不差。”

    “诗名为《竹石》,是这么写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诗,言辞不算华丽炫目,但质朴刚强,风骨凛凛!”卫奇沉默了一下,叹道:“文如其人!”

    王少卿点头赞同道:“当时在场的人,也不能硬说不好,对二人刮目相看。”

    “林氏向孔铭深提了什么要求?”

    “她要求购孔氏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