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穆答了声自然,半晌,又问道:“那走私的商贩可也查过了?是什么底细?这东西从何而来?”

    “据说那商贩他本人供述,称这些东西是几个妇人卖给他的——那些妇人自称这些东西是丈夫历年所得,她们丧夫之后没了生计,不得已才变卖这些。”高轩说道,“那商贩也发现是宫中的东西了,他本是不敢碰的。但是那些妇人不懂行,二十箱东西居然只要他五千两——百倍千倍的利益当前,他一时鬼迷心窍,就买下来想着私运出去,也就没人能发现了。”

    此事十分可疑。

    若是这些东西的确是那些妇人的丈夫堂堂正正得来的,那这些人能得宫中如此多的赏赐,少说也是宫中贵人们面前得脸的侍卫,其妻也决不至于是无知妇人,竟将东西贱卖至此。但若是偷盗,那又是如何无声无息地偷出了这么多?纵使是多年偷盗积累,若总数竟达二十箱,绝不可能宫中仍无所觉。而且,又更是如何竟让东宫如此行事?

    诸般可疑,顾清穆自然便会想到万寿宫遗物。

    “那可曾追查那些妇人了?”顾清穆又问。

    高轩摇摇头,面有难色,“侯爷明察,非是属下们不尽心,只是那些妇人们拿了银票便离开当地了,那真是泥牛入海、无踪无迹。”

    也是。

    这些人的丈夫如果真是盗贼,他们很可能在当地无亲无故,拿了银票后便即各自离去、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住下,自然无处去查。

    顾清穆也叹了口气,“罢了,此事不怪你们。”

    高轩低声替下头人谢了。

    “咱们的人瞧见那些东西了么?可曾记下一两样儿来?”顾清穆又问。

    高轩又是摇头,“那些东西在港口码头倒是开箱查验过一次,但当时咱们的人没在场。待拉回布政使衙门,苏慎独又亲自贴封条、入库,连库房的钥匙都是自己贴身收了,咱们的人实在没能去看。”

    “苏慎独很谨慎。”顾清穆淡淡地道,“不过也是,如果真是内宫出了偷了二十箱东西的贼,这就是御前要案,非同小可。那问出来都是些什么东西了么?”

    高轩这次答了是,“咱们的人回话说,见过的人都说是些珠宝——簪环佩玉、戒指镯子,还有一些小件儿的珍玩,和没镶嵌过的宝石珠子什么的。”

    顾清穆仰头想了想,又问道:“没有布匹皮毛?”

    高轩失笑,“不曾听说——这些东西不好夹带,也不好倒卖,估计小贼们也不愿意偷。”

    倒也是。而且如果真是万寿宫当年的东西,那些布匹皮毛也都陈旧了,更加值不得几个钱,就算王家人没处置,只怕山贼也会扔了。

    “此案,苏慎独到现在还没上报京城?”顾清穆又问。

    高轩摇头,“未曾听说有所呈奏。”

    “无妨,他不报,咱们报。”顾清穆说道,“让咱们的人写折子,不要提东宫,只说苏慎独畏惧怕事、不敢奏报大案。”

    禁卫在南越布政使这般封疆大吏身边有人,都是出自天子安排,防的就是地方重臣隐瞒君上。只是顾清穆为人不甚刻薄,接手禁卫以来,甚少给地方上告状,许多可大可小的事儿,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二十箱内宫珍玩,无论是否事关万寿宫,都实在是大案,苏慎独过了这么久还未奏报,若是禁卫再不吭声,来日追查下去,禁卫也难免被定一个失职之罪。

    故而于公于私,顾清穆都该让下头人报了。

    “但是东宫……”高轩有所迟疑,“若是事后陛下知道事涉东宫,会不会责禁卫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