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摇摇头,“要我说,你不要去管这个闲事儿。这是隆升的家事,就算要说什么、也得是顾清穆去说,别人不能说——别说是你,就算是隆升的亲娘还活着,她也不如顾清穆有资格去说。”

    李荣一愣,大不以为然。

    “什么家事?苏慎独就算不做尚书,也是一方布政使、封疆大吏,涉及到他,那便是国事、公事,怎么能算是隆升公主的家事呢?”

    靖安嗤笑一声,“你这就是呆话!”

    “你想啊,苏慎独媳妇儿送人是在上午,老侯府离着她的公主府才几步路?晌午的时候,她只怕就知道了这事儿了,但她那个时候没忍无可忍,偏偏到了晚上、顾清穆回府了,她忍无可忍了?”靖安细细地说道,“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呀,她气的不是苏慎独这两口子,她气的是顾清穆——一准儿是顾清穆回家说了什么色令智昏的胡话,她这才迁怒的。”

    ——有理有据,入情入理。

    李荣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无法反驳。

    过了半晌,李荣才问道:“但是那又如何?关系到一方封疆大吏,毕竟还是公事,我是阁臣,怎么不可说?”

    靖安一撇嘴,摇摇头,“她如果只是因为苏慎独做事冒失、竟然越过她送人给顾清穆而生气,那这事儿实在不值一提,甚至不必你去说,我去劝一劝,她也会给咱们这个面子、饶了苏慎独。但是这回是人家夫妻吵架、迁怒苏慎独——你去说,她会恼羞成怒的。”

    李荣一愣。

    “你想啊,虽然说嫉妒是人之常情,但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对这种事都是说不出口的。她心里本来就又是别扭又是不能说,这个时候你偏偏凑上去替苏慎独开脱——别管你找了多体面的说法,她心里都只会更烦,都会想‘李荣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觉得我迁怒苏慎独、苏慎独冤枉了’。是,她可能是后悔这个时候发作苏慎独了,但是要开解只能是顾清穆去开解,别人谁去都只能更激怒她。”

    靖安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片刻后又轻声说道:“你已经位极人臣,何必为这种事铤而走险呢?万一得罪了隆升,你岂不要落个晚节不保?再说,如果真是什么社稷大事也就算了,区区夫妻俩口子吃醋拌嘴的事儿,你管它干嘛?”

    李荣没吭声,但看他面色似乎仍旧迟疑。

    靖安不觉又撇撇嘴,“你图苏慎独什么?干嘛非得帮他?”

    李荣叹息一声,摇头道:“一则,苏慎独自然算不上工部尚书的不二人选,但是如今局势下,他来做这个位子却是极有意义的——如今废太子虽然已幽禁三年,但朝野上下其旧属仍不免日日心惊胆战、唯恐受过往之事的牵连。苏慎独此人虽后来归附公主,但到底曾是废太子亲信、其妻又是太子娘家人,如今如果长公主能升迁他为一部尚书,则朝野上下许多人便会想:只要尽心为公主办事、则日后也有前程可图。如此,人心稍安。哪怕过个一年半载,隆升公主仍因此事不高兴、借故发作他,那个时候人心已安,他的升降也就无关痛痒了。二则么,这个时候帮他,也是帮长公主解围呢。故而,于公于私,我都很该保他一次。”

    如此一说,的确是笔好买卖。

    靖安默然半晌。

    “我晓得了,你不用管了,这事儿我替你办——但我有件事想问你。”靖安终于还是答了这样一句。

    李荣点点头,“知无不言。”

    “辅国公,你到底是纯臣、忠臣,一心一意都只为江山社稷呢?还是跟这世上许多凡人一样,爱慕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呢?”

    李荣沉默片刻后,慢慢地道:“我也存社稷之忧,也爱功名利禄、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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