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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升接受了顾宗理跟顾清穆议和的结果,也没有对顾刘氏失言。

    不几日,隆升公主府便以近日天寒为名,向皇帝、东宫太子妃和内廷皇贵妃、庆、谨二贵妃及几个弟弟妹妹送了一些食补用的食材——东西自然都不是值钱东西,送的人也多,但谨贵妃瞧着自己那份礼单,又问过其他人的礼单后,便知隆升对她的态度,到底还是放心了。

    裕康见她心情松快,私下里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母亲已经位在贵妃、代掌宫权,有礼法维护,且当日是代天行事、并无过错,谁还能动摇得了母亲呢?姐姐肯帮咱们固然好,但若是姐姐只求自保、撂下咱们,咱们自己也不至于就不行了。”

    谨贵妃叹了口气,将女儿揽到了怀里。

    “你姨母也是这么想的,我也不是不曾有过这心思。”谨贵妃在女儿耳边轻声说道,“但是直到那一日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过来,什么贵妃、皇贵妃,在陛下和东宫眼里都不过是个工具——皇贵妃何等尊严?太子要不要对她见礼却仍然只看陛下和他的心情。与什么家族地位、自身尊卑都没关系,只在于天子欢心、形势所需罢了。”

    “但你我、刘家,既无天子欢心,也非此形势下必需之人,更非有能力将自身塑造为必需之人的人。”谨贵妃似乎压抑着什么,“我们必须依靠隆升公主——她有陛下欢心也是必需之人。”

    裕康忍不住问道:“我们终身都得如此么?”

    “我不知道,”谨贵妃低声说道,“但我想,若是东宫易主,咱们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谨贵妃又是惴惴,又是安心。

    而东宫太子妃此刻却只有惴惴。

    ——太子妃实在不知道隆升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别人送礼——哪怕是恭皇贵妃来送,太子妃都不会太多心。但隆升与东宫的关系实在微妙,太子妃拿不准她到底为什么突然如此。故而才一送走来人,便急急拿着礼单去见太子。

    太子乍一听闻似乎也有些意外,当下仔细瞧了瞧礼单,又问了一次隆升给皇帝进献了什么、往谨贵妃和六皇子宫里分别送了什么。

    太子妃先前派去打探的小宫女倒也口齿伶俐,当下稳稳当当的仔细答了。

    太子听了,想了想,便将礼单推回给太子妃,笑道:“无碍,收着便是。她其实只是为了给谨贵妃送东西、表意,但既然给到你了,那你就收着罢——你哪里不放心?难道怕她投毒不成?你放心,那妮子干不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毒死我,她能落什么好儿?”

    太子妃怕的自然不是这个——漫说太子还是太子,就算太子有朝一日被废,那至少也还是天子血脉、隆升的哥哥,毒害他,仍然是死罪。隆升要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伎俩都使得出来,那太子何至于为她头疼?

    “我只是没想到公主会给东宫送礼。”太子妃并不十分委婉地说道。

    “不是给东宫,是给你和世子。”太子一针见血,“她派来的人可有一句话提过我?可见,哪怕是做戏,她也只肯为你、不肯为我。”

    太子妃一怔,还想说什么。

    太子却只是摆摆手,又说了一次,“无妨,你不必担忧。就当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姑子给嫂子送礼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子妃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有一桩——其实无论公主是怎么想的、什么意思,但她礼数已然尽到了。那咱们……”

    ——那咱们若是毫无反应,实在于礼不和、让外人看了难免觉得东宫有失体面。

    这倒是十分有理的。

    虽说京城路边的流浪狗都知道东宫和隆升不和,但双方再怎么互捶,也都是暗中捶的,明面上可是从来没撕破过脸。而且就算撕破脸了,既然隆升往东宫送了东西、东宫也收了,那自然最好有所表示——当日,放在往日里,不表态倒也没什么的,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皇帝正不满东宫,此时若疏忽于此,难保皇帝要借题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