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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公主府回去,人人都是满腹心事。

    荣恪也将诸般事与丈夫说了,夫妻二人也都明白隆升示意疏远之意——当时在场的还有齐夫人这个太子一系的齐家的夫人,隆升这般示意疏远,东宫若是此时正为近来动辄得咎而心烦,只怕是又惊又喜、更要拉拢他家。

    而越拉拢,东宫越离倾覆不远。

    荣恪觉得隆升是在给东宫下猛药,顾宗廉却觉得,隆升自然不无此意,但又似乎不止于此。

    只是顾宗廉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就也只好暂时作罢了。

    不几日,皇帝御书房议政。

    礼部那位靠着给隆升办婚礼拿了个爵位的尚书先说了明年大考的筹备之事——明年三月京城会试、四月殿试,别的都是些‘素来如此’的约定俗成之事,虽然复杂一些,但值得议论之处却不多。

    唯有点主考官这事儿费点心思,皇帝也需听听重臣们的意思。

    本朝的惯例,一科会试两个主考——当今天子又尤其喜欢从上一科的前三中点一个为主考,一则是展示器重,二则也是鼓励天下读书人、使天下人知道,只要你们严奉经典,来日也有如此威严风光之日。

    说到这个,自然就牵扯到了两个有点微妙的人物——齐湛和袁豫安。

    太子一系自然希望点中齐湛,袁牧虽没直说希望儿子如何,但话里话外却说齐湛年轻、阅历不足,不宜为主考。

    不过其实不提袁豫安也不影响什么——上一科的探花年纪长、身体也不好,绝不宜点为主考之一。而前二这二人年纪相当,都不过将将二十,又绝不可能同时点为主考。故而若是皇帝还想要从前三中点一个,不是齐湛便只能是袁豫安。

    “齐大人少年英才,上一科连中三元、一举夺魁,天下士人谁不心向往之?且齐大人出身清流名门,其父曾是翰林院掌院,正是书香门第、家学渊博。故而齐大人为主考,方能激励天下士子一心奉读经学、忠君体国。”

    ——这是太子一系的大臣慷慨陈词。

    袁牧心里啐了一口,不动声色地看看自己人。

    自己人自然心领神会,上前一步。

    “回陛下,齐大人诚然是天纵之才,但毕竟年轻、阅历上稍浅了一些。而会试大考是国之重典,主考自当选一位有些处事经验之人——如此,朝臣服、士子服、天下服。”

    “一科有两位主考,一老一少、以长带新,如此搭配并非前所未有。”太子一系又有人争道,“且以前三为主考,乃是陛下的恩典,大人如此说,莫不是要陛下废此德政?”

    ——这话隐含的逻辑却是,齐、袁二人都没经过过什么事,故而若不选齐,也断没有道理选袁。

    皇帝本只是木着脸听着,但听到此处到底不禁一乐,饶有趣味地又看向方才说话的袁牧的人。

    那人还要争,袁牧却暗暗给了个眼色,制止了。

    那人不明所以,但也还是忍住了。

    “陛下,”袁牧亲自站了出来,“臣以为,陛下固有加恩之意,但若是确无合适之人选……臣请陛下另择主考。”

    太子和孙焕都是一愣——怎么着?袁牧这言下之意,居然是为了不让齐湛做主考,可以把自己儿子的路也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