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升晓得顾清穆还是有话说。

    “侯爷想说二叔的事?”

    顾清穆颔首。

    “二叔今日来找我,也是因为担心——二叔跟我说,‘到底是一家子亲叔侄,休光何以让公主待我如此啊’。”顾清穆似乎是笑了,“我便问二叔,‘我让公主如何待二叔了’。”

    隆升面上含笑,“二叔想必是说,‘我也不晓得公主将如何待我,但总之她必然无好心眼儿’——是么?”

    顾清穆点点头,“虽不中矣、亦不远矣。二叔说,‘倘若知道,还可提防。但如今一言不发、一词不置,我从何能知道她的心事呢?我只能一味往坏处去想。若是休光觉得我想错了,那不如就跟我实话说了,公主让袁牧提我,到底是什么用意’。”

    “那侯爷怎么跟勇毅侯说的呢?”

    隆升此处不称呼二叔,却道勇毅侯,着实有几分微妙——顾清穆心里自然明白。

    “我告勇毅侯,‘公主与我从无他意,正如辅国公所言,风不动、幡不动、是心动了’。”顾清穆道。

    此处不谈叔侄,却道勇毅侯,隆升自然有告诫顾清穆不可因亲情便忘乎所以之意,顾清穆也只道勇毅侯、不言二叔,自然便是明白了。

    隆升听顾清穆答得好,自然也就笑笑,不多点评,反而和颜悦色地安慰道:“我知道侯爷对二叔有叔侄之情——我还记得侯爷跟我说过,早年临山公夫人尚在世、三家未分家之时,叔叔还经常带着侯爷出去跑马呢。”

    说起旧事,顾清穆自然也笑了。

    隆升细细看他神色,见无异样,又道:“咱们也不是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不是说全不讲情份,只是此事必须得二叔来做——侯爷也不必担忧,今科可能发生的各色事情不早都在咱们掌握之中?咱们细细推算过那么多可能,不也都面面俱到了?就算偶有一两处跟咱们想的不一样的,那也都可以圆回来。”

    “二叔必然不会有事,先祖临山王英名必然不会受辱,顾家门第也必然光耀更盛从前。”隆升含笑道。

    顾清穆不觉一笑。

    “虽说二叔跟咱们已经分家,但若是这次二叔有事,咱们到底也难看。”顾清穆知道隆升的安抚之意,便也顺着她说了下去,“但我也晓得,公主说得有理。”

    隆升明白他的意思——顾宗廉若是坏事,隆升和提议他做主考的袁牧虽然也面上无光,但是顾清穆作为顾家大宗继承人,脸上还要更难看几分。

    而且这难堪也不光是朝堂上的难堪。

    顾宗廉是顾氏宗族中出色的人物,若是顾宗廉出事、且这事儿还是顾清穆的妻子给他揽下的,顾清穆在顾氏宗族内也会承受极大的压力,故而顾清穆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隆升明白,顾宗廉任主考的事儿虽则是跟顾清穆商量过的,但是此事若是有失,顾清穆在重压之下还是难免要与自己离心——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所以若是顾清穆不放心、怕她‘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不吝给他一个承诺。

    “侯爷放心,我也会让袁牧盯紧了后头的事,若是有什么不妥,他一定帮着侯爷、帮着咱们二叔。”隆升笑着承诺道。

    咱们二叔。

    顾清穆一笑,“我替二叔谢过公主。”

    隆升见他的确再无芥蒂,这才也笑了,“你我夫妻至亲至近,侯爷何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