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这种暂时的抑制方法,潜在风险很高,极易复发。我导师一开始是不太推荐采取这种放任自流的不作为方法,但是陆哥坚持,也就只能先这么将就着凑合一下。发展到现在,陆哥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太好,上次来的时候我导师就建议尝试一下催眠疗法,但陆哥就是死活都不肯同意,那个潜在B级角色还差点复现,吓死我了……”

    饶是陆徽什么都不记得,只存活在潜意识里的角色和身体本能记忆也不想忘了金瑾。

    “为什么不同意催眠?”

    裴飞眨巴了眨巴眼睛,看向陆徽。

    陆徽咳了咳,眼神飘忽了一下,解释道:“他这个导师吧,讲话都是玄学,谁敢信他说的什么催眠。”

    倒是也很有道理,换做是金瑾自己,他也不敢在这个神棍所里尝试这种催眠。

    金瑾一脸认同,裴飞却急了,事关诊所和导师声誉,他必须得据理力争:“陆哥,我们都说很多遍了。我们的催眠是有科学依据的,我导师那是经过官方医学协会认证的,无论你是受演戏共情的困扰,还是童年阴影不幸导致的依恋型自我回避,我们都能给出最正确的指导建议……”

    “走了。”金瑾没兴趣再听他重新逼逼叨叨一遍精神科学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和陆徽两人不管他“哎等等,陆哥!陆哥!我话还没说完呢,陆哥约一下下次的时间啊”的嘶吼,走出了这栋精神病院的大门。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试一下他说的催眠方法?总比你这样一直靠本能身体的自我保护压抑下去要好吧。”陆徽发动汽车时,金瑾貌似无意的问道。

    陆徽从喉咙口发出了个短暂笑声的气音。

    “别说你不信他们,你要是真的不相信那个导师,也不会一直在这里做治疗了。”虽然这家破败的诊疗所看起来像是在坑蒙拐骗,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两把刷子,刚刚他随便问了几个专业的名词,那个傻大个居然都能答得上来。

    陆徽的眼眸里黑沉一片。

    “没有人知道经过催眠后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好一点的话可以彻底摆脱人格分裂的阴影,如果催眠做的不好,可能会反而会使你自己的性格记忆受到损害,连现在的日常生活都会受到影响。”金瑾一针见血,“你不敢赌。”

    陆徽的症状还和通常的多重人格辨别障碍不太一样。他日常的正常生活完全正常,角色的影响什么时候出现,怎么出现完全都是未知的,无法控制。

    如果真的去做催眠,有一种可能性是现在的主人格沉睡,以谢怀为首原本还未形成影响力的副人格甩脱了缰绳,彻底奔腾开来。

    不到万不得已,陆徽是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的。

    “以前我是不敢,”陆徽借着过红绿灯口,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金瑾。正当红的时候他一个人说什么都不会去接受这个所谓的催眠治疗,即使对方跟他保证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成功率。毕竟他如果真的在治疗途中出现了意外,性情大变,就算最后成功治愈,付出的代价也是大的承受不起。

    但现在,瞥过副驾驶上浅淡眸子里一直闪耀的零碎星光,他想他或许可以尝试。

    从山里重回拍摄基地经过短短一天的修整后,整个剧组进入了最后的拍摄阶段。今天是金瑾最后的杀青戏,虽然他觉得没必要,但是不仅秋蕊,甚至连白薇都兴师动众的特地坐飞机跑来基地看他在《欲买》的最后一场戏。

    最后一幕拍季蔚舟掉入河流中的镜头。前期的大量镜头已经结束,只剩最后他在水中的几个镜头,换好戏服,连妆也不用化,发型也没怎么搭理,金瑾套着厚重的羽绒外套听导演最后一遍走戏。

    室内的水下摄影棚比在室外取景要好很多,但是大冬天的下水,就算在室内也够呛。

    等任导说完,金瑾脱下一直套在身上的羽绒服,被冻得就是一个哆嗦。

    “小心点。”陆徽手里拿着他脱下的外套,让他搭着手沿着梯阶往水下走。

    “没事。”水漫过长靴,裹住绸面外裤一路向上蔓延。绸缎不怎么吸水,一开始还好,但马上边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在了身上。金瑾一鼓作气,直接整个人浸入到冰冷的水中,等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过后,才勉强感觉自己适应了周身围绕的寒冰。

    “开始吧。”忍住牙关的战栗,金瑾慢慢往摄影棚中心划去,摄影师已经全副武装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