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延嘉殿给了姬不黩一巴掌,舒明悦并未觉得痛快,反而心情更烦闷了些。

    因为刚才姬不黩茫然不解的神色。

    也是因为舅舅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二皇子姬兆,三皇子姬不黩。

    二表哥是个不争气的,早年颂表哥还活着的时候,他身为庶子又是次子,本就不需要出风头,故而少时便懒散贪玩,每每考察课业,必被舅舅骂个狗血淋头。

    后来颂表哥离世突然,这些年,宫里也没有新的皇子诞生,舅舅有意培养二表哥,奈何他实在是扶不上墙。

    这也是舅舅迟迟没有立储的原因。

    撇开那些私心不谈,舒明悦不得不承认,姬不黩是那个能稳住巽朝江山的人。

    这才是最令她难受的地方。

    姬不黩此人,自幼沉默寡言,脾性深沉古怪,登基之后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想让谁哭谁就得哭,想让谁笑谁就要笑。

    一朝天子一朝臣,舅舅可以封她为公主,姬不黩也可以送她去和亲。

    她惹不起他!

    但心中隐秘处好似有一股恶意在无休止地叫嚣——不,你惹得起他,他现在还是落魄皇子,你可以弄死他,弄残他,让他永远无登基的可能!

    这种叫嚣的恶意,直让舒明悦呼吸微窒,指尖渐渐紧攥。

    可是……她做不到啊。

    也不能这么做。

    舒明悦好似突然泄了气,恨恨垂下眼,恼了自己,郁闷极了。

    她一点都不想对姬不黩好,只想狠狠打他!他是酿成她半生悲惨的罪魁祸首!凭什么还要她去讨好他?!

    越是如此想,舒明悦神色愈恼恨,待行至宫门处,忽然命人把马车上的马匹解下来。

    一匹成年的高头骏马,小姑娘一点也不怵,踩着马蹬轻巧地翻身而上,低喝一声便急驰了出去。

    “殿下!”云珠一惊。

    好在旁边还有一匹马,她亦动作利落地翻身而上,追上前去。

    幽并二州素以骑兵威慑天下,故而身为并州大族的舒家,连府中奴仆都会骑马。

    舒明悦身为小主人,从五岁就开始骑小马驹了,一手过人的骑术和射术乃是大表哥沈燕回亲手所教。

    街巷如棋盘经纬交织,少女翩跹的裙摆在阳光下划归微微流金色,毫无目的地乱窜,云珠不知她去向,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跟丢。

    就这样疾驰了半个时辰,舒明悦昂着脸,任凉爽春风轻拂面,终于觉得心头郁闷烦躁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