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澜心掐紧掌心,眼底的怨毒狠色一闪而逝。

    一旁宫女无所察觉,取了膏药抹在她额角,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这是太医特意调配的去疤的膏药,只消日日抹着,这疤痕便能消去七八分,日后再搽上脂粉一二,一点也看不出来疤痕的。”

    杜澜心垂下眼眸,轻嗯了一声。

    宫女瞧她模样,心中愈发怜惜。

    杜澜心视线落在妆奁中的那些精致珍贵的钗环,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延嘉殿那日的一幕幕。

    早就听闻庆和帝雄才大略,但一直不曾得见天颜,本以为是个半老头子,结果那日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大步而入,竟然容貌英俊,气势威严。

    她原来觉得三皇子已是极好,虽然性子冷些,但至少容貌和身份都不差。而且他皇子,即便日后不能承继大统,也能封个王爷,与姬不黩交好定然没错。

    可是如今……她不这么觉得了。

    当今圣上才三十七岁,尤值壮年,等到皇帝垂垂老矣,让权给儿子那一天,还得等多少年?倘若她真得了三皇子喜欢,嫁给他做皇子妃,岂不是还得吃许多年的苦?

    假如……

    杜澜心缓缓抬起头,对镜伸手,抚过自己姣好盈盈的眉眼。

    假如……她嫁给皇帝,再生一个儿子呢?

    此念头一出,顿时心跳加快,叫她一下子攥紧了手指头。假如真能诞下龙子,到那时,她就是皇子的生母,甚至可能封为皇后,乃至于太后。

    可是……该去赌吗?

    ****

    舒明悦到宁国公府后,招待她的是宁国公世子裴正卿的夫人秦氏。秦氏三十余出头,膝下有二子一女,见她来,连忙叫人把大女儿裴玉姝叫来。

    裴玉姝打小身子骨弱,经常生病,下巴纤纤细细的,一双眼睛倒是大而明亮。

    时下已至春末夏初,天气愈发暖和,她穿着一身鹅黄色小袄,手里握着一把缂丝水仙纹团扇,坐在秋千上,看向一旁扑蝶的舒明悦,道:“我以前没见过七叔,不知他喜好如何。”

    舒明悦闻言愣了一下,撂下扑蝶的团扇,扭头看向裴玉姝,神色微微疑惑,“没见过?”

    宁国公和先夫人有二女三子,长女是当今皇后,次女死于战乱,三子裴正卿,七子裴应星,九子裴道韫。

    她非裴家人,没见过裴应星不足为奇,怎么裴玉姝这个嫡亲的侄女也没见过?

    裴玉姝摇头道:“七叔很小的时候就不在家了。”

    舒明悦闻言,心中猛地一跳,快步走到裴姝旁边,在秋千上坐下来,黛细的眉尖一蹙,语气里带了几分没察觉的焦急,“不在家去哪儿了?”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被祖父送到外面拜师去了。”裴玉姝继续摇头。

    那时候她年纪太小,哪有人会和她说这些,要不是这次七叔突然回家,她几乎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