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害怕了。

    怕在车上又遇到贼人,怕回去之后人微言轻,根本不能阻止丈夫迎娶新人。怕自己一无所有被赶出家门无依无靠,更怕身无分文,根本等不到儿子们回来撑腰。

    所以最后,她哭着嚎着,又回到了酒店。

    唐豆蔻倒是没有说她什么,只依旧让她住在隔壁,好吃好喝地养着,但除此之外,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有给过她零花钱,没有想过要帮她回去求父亲不要抛弃她们。

    她就像个冷血无情的人,每天无所事事地在酒店地待着,除了睡觉就是吃饭以及发呆。

    柳氏伤心了半个月,也就好了。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想怎么做,女儿都没有特别的反应,也就闹不起来了。

    自然,她也问过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这两个月的花费,恐怕有一两千了,可唐豆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每次一问,她都说是私房钱,可柳氏清楚,丈夫从来不管她,自己这个亲妈,更是没有给过她一分钱。

    唯一可能给过她钱的,就只有儿子们了。可他们人在国外,又还在读书,花费本来就大,要是再分出一部分钱给妹妹,他们在外面的日子得多紧巴?

    又想到儿子们给妹妹这么多钱,却没有给过自己,顶多回来了后买几样礼物送给她,柳氏就心里不舒服。

    可不舒服也没办法,钱不在自己身上,她就说不上话。

    柳氏想来想去,一边吃儿子们的醋,一边又不得不哄着女儿,让她省着点儿花钱,不要把儿子们的好意全部都霍霍光了。

    唐豆蔻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就觉得住在酒店挺好,她完全可以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

    不过再可以住在酒店,也耐不住柳氏每天见了面儿就唠叨。

    她已经决定不回老家去了——回去也没用,丈夫铁定已经结婚了。

    既然要留在上海,唐豆蔻总不能强迫她们和自己一样永远住酒店。于是拖延了好几天之后,她终于决定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给柳氏买个房子住。

    那天的天气很晴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一觉睡到中午的唐豆蔻睡眼惺忪地起床了。因为要出门,难得打扮了一下,给自己穿上一套米白色的时装,脚上是买回来就没有穿过的红色儿童款小皮鞋——她才十四岁,个子不高脚也小。

    而后带着一身新旗袍的柳氏和朱婆婆出门。

    路过大厅的时候,经理正领着新入住的客人准备上楼。

    唐豆蔻看了眼迎面走来的打扮时髦的女客们,看了一眼柳氏,忍不住问了一句:“听说这里的医院可以放脚,你要不要去把小脚放开算了?”

    柳氏吓了一跳,假装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时髦女性,心里不大乐意。

    “你懂什么,我这脚可缠得好,正儿八经的三寸金莲,一寸也不多一寸也不少。”柳氏稍显得意:“那时候想给你裹你还不干,有这一双小脚,往后说起亲事来,也能说上一户好人家。”

    “你高兴就好。”唐豆蔻漫不经心地说:“但那位安洁女士,我听说是新式女性,仿佛没有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