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她迸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朝血泊中的白衣人奔去,蹲下在他身边,将他扶起。

    师父向来出尘不染瑕疵,何时这般狼狈过!便是断魂箫加重了反噬,也不至于如此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师父!”她急切唤着他,他过了一会儿便半睁开了眼,露出复杂的目光。

    “大夫呢!?我、我去给您叫大夫!”她慌忙着正要转身,却被他一把拉住。乐浮白微微摇了摇头,虚弱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啊。”

    “是,当然是。徒儿不孝,还等着您处置呢。这……”她的目光忽落在他胸口的伤处。一道菱形偏巧的伤口,这世间唯有龙泉剑。

    “不,这不可能!”她惊颤着叫了一声。

    乐浮白忍痛要直起腰来,与她道:“那你认为的不可能才是可笑。淳熙,我且问你,他是什么立场,我们又是什么立场?”

    “都这时候了,你也不必与我装糊涂了。你做错了事,师父不怪你,但是他,”

    “师父的意思是,真的是他?!”

    “这是你自己看到的。”乐浮白苦笑道:“你以断魂箫助他破了阵,他便带着人直杀过来。我是南诏三朝的国师,他亲手杀了我该是何等的功绩!往后他再回去,便不会再有人轻看他了。”

    “不,不……”她颤抖着摇头,咬着唇,“他与我说过的,不会这样的。”

    “连我临终之言你都不信吗?!”他忽冲她吼道,又吐了口血出来。

    “师父!”她忙又扶住他,却忽见他一掌过去,似是凝聚了他身体里最后一股内力。

    淳熙惊讶地回过头,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在她背后倒下。

    一切只发生在闪电间。

    疏影深紫色的裙子被血濡湿,她为他的内力所伤,手中的匕首清脆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亦听见断魂箫的声音,料定他有险,便趁着守备松懈,拼死跑了出来,熟料事情竟会这样。

    乐浮白原在重伤之际,这一掌过去不想却失了分寸。她挣扎着起身爬过来,口角血流如注,又要拾起掉落的匕首,却已没了力气。

    “师父……疏影终于见到您了。”她拼着力气抬手,却摸不到他银白的须发,“徒儿只是,想杀了害您的凶手。不想您却护她至此……”她笑了起来。淳熙从未见她笑得这样苍凉而解脱过,正要开口,却听她启唇说道:

    “离开你身边这几年,我不止一次梦到过永安殿的桃花,刚好没有风,云朵压得低低的,桃花一夜全开了……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你救下我,带我去看过的桃花。”

    乐浮白眸中渐有震惊之色,怔然看着她的血一股股往下淌,却一时无言。

    疏影眼中只有乐浮白,仿佛这一方血色之中,只他二人置身其间。她似要看穿他,直到彼岸世界。

    “我是个孤女,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教会了我这世间之事。你没有家室,从来那么孤单,除了权势名望又有什么呢?!那一切都是虚的!我以为,或许我可以的……可我应该知道,师父对我从不如对淳熙,对暗香那般在意,是因为你早就察觉到我这不该有的心思,对吗?是我让你厌恶了。今天能死在你手里,我也算瞑目。你可以为护梅淳熙而杀了我,或许我还应该感谢她。”她这时才又看了淳熙一眼,“师父待你恩重至此,你却背叛他。此后我不能杀你,也自会有别人杀你。”

    “师父方才是失手,他……”

    “不重要了。失手了也好。我就此死了,也比漫长地活着却不能陪着他要好。更况还是陪着他同一日死。我该开心不是吗?你好歹,咳咳,也是我的师妹,不如为我庆祝一番?”她吊着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即刻喘息吐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