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我不愿意,你们也不在意,一如当年你们知道齐家那个死人对我起了念头,你们依旧闻嗅邀人讨好,也许出那件事的时候,你们心里还是欢喜的,可以顺水推舟不是么?”

    “但你们又忘了,孩子是会长大的,而有些人,是会老的。”

    温兮指尖勾着风衣带子,看着自己的爷爷。

    “您大概会说既是亲人,自该鼎力相助。”

    “但您忘了,当年你也跟我说过——如果没有权利财富,家族任何人都不会再有往昔安定的生活,而如果能牺牲一个人保全其他人的安稳,您作为一个大家长,也只能忍痛而为。”

    “多年前如此,现在也一样,所以又到了该爷爷您痛心取舍的时候了——相比大伯这种救回来可能性只有三成、哪怕救回来撑死了也不过被上头忌讳拉入黑名单的人,他的能力有多少,您这些年还看不破吗?”

    “而您的第三个儿子,我的父亲能力远超过他,这些年不需要你们的任何帮助,如今安然在位,年底还会有晋升之望,而我母亲如今已是国企一把手。”

    “本来今日该是爸妈过来,因为他们早已也有了取舍,毕竟自保是本能,这也是两位伯伯跟爷爷切身教导的,他们铭记在心。”

    “不过为人子女,我总不希望他们因为我就真舍了本家,这样不利于他们的名声,我并不觉得两位伯伯值得爸妈牺牲名声被人诟病,所以我把他们劝了回去,做主选了一个更温和的方式,表面上,温家还不会散,只是有些东西会变。”

    温兮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一如当年离开时好年幼却倔强的眉眼。

    “但假如你们不愿意变的话。”

    “那就只能等死了。”

    “莫怪我狠心,毕竟诸位的处境总不会比当年的我更糟,要知道那时我妈妈都打算国际买凶杀人了。”

    温兮无奈一笑,垂眸,穿上了鞋子,却听到自己爷爷愤怒怒骂忽急火攻心倒下的声音。

    两位伯伯跟两位婶婶着急得不行,还指责温兮胡说八道要把爷爷气死~家里保姆也乱了。

    好几个小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今天这滔天巨变太突然了——一如刚刚温兮说的一切,对他们都像是一场巨大的风暴。

    鞋子穿好了,面对众人指责,温兮偏头寥寥看了一眼倒在沙发上被大伯安抚的爷爷。

    “我曾有一不三不四的朋友是哈佛大学医学院的荣誉毕业生,她怕我被人碰瓷讹诈,所以专门教导过一些病症现状,比如爷爷您的心肌梗塞如果复发的话,症状可不是这样的。”

    “而且爷爷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为冷静的长辈,我这样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孙女随便说几句话还动摇不了您的心智。”

    “所以,再见。”

    温兮走了,阖上门,关上一屋子的死寂。

    而温家的大家长跟两个伯伯在难堪之中忽然有了另一种糟糕的体验——被他们从小用威严控制的儿子女儿们,正用很陌生的眼神看他们。

    无关对错,只是一种对自己一向恐惧的人被挑战了权威并且被践踏后油然而生的复杂感。

    原来,他们的爷爷跟父亲,也不过如此。

    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