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戚国太子,顾景尘潜入昭国只有一个目的:争取和亲。

    自母亲旧疾复发去世,父亲的宠妃倚靠家族势力蠢蠢欲动,连带着曾胆小怕事的庶弟,愈加明目张胆地觊觎起太子之位。三年前又遇上一场涝灾,父亲看在眼里,却垂垂老矣,实在有心无力。

    顾景尘思前想后,看上了中原最为富庶的邻国昭国。若赢得联姻,再尝试与母亲旧国贡国取得联系,便可一举歼灭庶弟的势力。

    他去岁便已遣人私下试探过昭国皇帝的意思,用的由头,是缓和十年前战后二国的尴尬关系,还送了很多好处,不料皇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

    此时他才明白,昭国不同于他国,男女婚姻,皆要互通心意才可完成六礼。这大约也是为何昭国公主中的联姻之人,大都嫁给了明君。

    昭国百年,君明臣贤,连联姻的公主近乎都是出了名的蕙质兰心。这也是为何,眼下皇帝最为宠爱的那位公主有如此大的名声——嚣张跋扈、相貌刻薄,根本不似人们口中的昭国公主。

    然而联姻公主本就是博弈棋子,在刀尖上时,顾景尘何须挑剔这些问题?看惯自己父母同床异梦的日子,顾景尘透过“公主”二字,觑见的并不单单是一个女子。

    他经人多方打听,这家乐坊便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所见。入蓬京当日便恰逢招乐人,他便名正言顺地走了进来。

    顾景尘一上楼,管事便递来毛尖。他轻声谢过,垂下去的眸子虽笑着,笑意却未及眼底。

    管事看着这赏心悦目的面容,自己便笑起来:“我们老板人极好,定不会亏待了你。”

    顾景尘放下茶盏:“姐姐,烟青坊装潢非凡,老板气质谈吐不俗,倒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气派了,叫我着实钦慕。”

    管事颜色略微一变,朝他走近些:“公子,你既然已是烟青坊的人了,有些事先与你讲过,定是好的。”

    顾景尘往前倾身,请她讲下去。

    “你或许听闻过关于乐坊的传言,说这是我朝公主开的。”管事压低声音,“然而无论多少人传,我家老板似乎很不喜讨论此事。哪怕对我们,都未曾真正公开自己的身份过。公子,你只要记住,老板的身份不可打听便是。”

    “姐姐是否是知道些什么?”顾景尘瞧向管事,好似要细察她的心底。

    管事目光游离一番,笑道:“这件事,知道的,也最好别多提。只是我们这老板啊,相处久了,你会发觉她也没第一眼见上去那么清冷,公子不必担心的。”

    顾景尘敛眸而笑:“既是如此,姐姐不妨听顾某再抚一曲。”

    管事求之不得,便叫人搬了琴来。

    他随意地抚着琴,脑子里已将今日入蓬京的一切都理了一回。

    昭国繁华,连女子都能出来做自己的生意。在此处,女子不仅可随意抛头露面,姻亲之事自己也能说上话,甚至可分上一份遗产,还能自立门户。

    这般想着,寻昭国公主和亲,自是上上之策。

    啪——

    一思及愈渐猖狂的庶弟,顾景尘的眸中便带了狠厉。一不留神,琴弦便被勾短。

    宋熙瑶便是在此时走入屋内。

    待管事介绍毕,她点点头,开启新话题:“那琴弦可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