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月在山里耽搁许久，曾慧琴起来后已经做了早饭。
和往常一样，坏了的番薯削掉不能吃的部分，剩下的切丝混着一点米煮了粥。
打开锅盖，看着里头剩下米跟番薯丝一样多的粥，佟月心里难受。这些番薯其实很干涩难咽，奶奶这是舍不得吃米，要留给她。
眼眶微微发热，佟月也不费工夫去拿碗了，就着大勺子和锅很快把粥喝完。
舀了水把锅洗干净，她想了想从萝筐里把蛋拿出来，又放到盆里的菌子底下，然后找了药回房间清理了一下伤口。
出来客厅就看见奶奶正坐在饭桌前，带着老花镜看一本册子，佟月知道那是家里的账本。
曾慧琴原来在公社学校里当教师，虽然家里没用青壮年劳动力，但她们也就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因而这些年靠着教师工资过得还可以。然而她最近生病实在撑不住了，学校的工作便也只能辞了。
这也是为何佟月决心退了学回来，她得想办法赚钱或者工分，不然奶奶肯定无法安心养身子。
她默默地坐到曾慧琴身边，轻声说：“阿嬷，中午吃丝瓜菌子汤好不好？我再摊个饼。”
曾慧琴抬起头，看向佟月：“好，不过饼就别做了，剩下的面粉留着给你做下周带去学校的干粮。”
我不去学校了。
佟月差点就脱口而出，到底忍住了，她咬了咬下唇，才说：“一顿也用不了多少，今天这菌子鲜得很，别吃稀粥了。”
“你呀，”曾慧琴点点她，说：“奶奶不中用了，以后家里要困难些，我们得省着点。”
“我知道的，不过，书上都说了，不仅得节流还得开源呢！”
佟月这番话让曾慧琴有些讶异，她愣了愣才笑着认真问：“那好，小月是有什么开源主意？”
这便是奶奶了，她一直很认真对待自己说的话，没有总像村里其他长辈那样，一开口就是小孩子懂什么。
于是，佟月心里鼓了鼓劲，尝试着想告诉她自己退学的事，谁知刚开口说了“我想”，就听见大门被敲响。
佟月只得止住话头，走出去打开门。
来人是吴红婶，见门开了就爽朗地笑着跟佟月打招呼：“小月吃过了吗？伤要不要紧？”
“没事，涂过药了。婶婶吃过了吗？”佟月边回答着边让她进来，又问：“婶婶这是有什么事吗？”
吴红婶捏在身前的双手紧了紧，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你小虎弟弟前几天不是差点溺水了吗？吓着了这几天都有些吃不下饭。”
这事儿佟月是大概听说了的，天气热起来了，他们几个小孩在水库那儿游泳，小虎在水里抽筋差点就没上来。不过救回来大夫说没大问题，而且都过去好几天了，吴红婶这会儿提这事……
见佟月虽然点头，却面露不解，吴红婶继续说：“婶刚才看你摘的菌子新鲜得很，想问问有没有剩下的，能不能给我一点。”
佟月恍然，这东西味鲜，吴红婶想给小儿子提提食欲。
这有什么难的，佟月正要应了，却被吴红婶一把塞了什么在手里，又听她说：“我也不能白要你的，这东西你收着，别跟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