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舒马不停蹄地告诉了宋晏,他正好在院子里照看仙人球,闻言浑身一震,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指尖的细肉何时深陷于仙人球的尖刺中都不知道。
血珠爆了出来,米歇尔太太及时发现,给他包扎好伤口,拉着他坐到一旁休息,一周之内不许他外踏足这里。
怪苏颜不告诉他吗?
一点也不,他怪的是自己。
宋晏鬼使神差地订了最近的一架航班,想要奋不顾身地回国,临到机场时,他眼睁睁地看着飞机起飞,而他停留在原地。
这个时候回去有什么用呢,他们分手是既定事实,现在的他一事无成,连站在她面前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在机场整整坐了一下午,拿着机票发怔。
最后一班飞机也起飞后,宋晏走出机场,脚步虚浮,像是有人在他脑后来了一闷棍,预想之中醍醐灌顶的画面没出现,反而更暗沉了。
宋晏,不如沉浸在学业中,别再想这些了。
和那段混沌时光中的他,判若两人,从那天起,宋晏重返校园,和舒尔茨教授道歉。许久未接触这些,宋晏学得笨拙且缓慢。
偶尔想起苏颜,他便像魔怔了一般,条件反射地就订回国的机票,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便是已经身处机场了,但他根本连怎么过来的记忆都没有。
郁积成疾,身位一名医生,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危险,需要接受治疗。
可宋晏,偏偏又依赖这样的状态,做起研究来,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亦或是废寝忘食地定在医院,让他没有功夫想东想西。
结果便是提前拿到博士学位,教授同学都祝贺他,偏偏他丝毫没有真实感。相反,他陷入了一种全盘否定自身、糟糕至极的地步。
又一次宋晏发现他处在机场,这一回更严重了,他竟然已经坐上了飞机。宛若溺水之人陡然浮出水面,摆脱窒息的环境,宋晏冲下飞机,扶住立柱不停喘气,汗涔涔地面对周围关切的目光,天旋地转。
他艰难地鼓起勇气去看了心理医生,他和周遭的人交流都困难,更何况素未谋面的心理医生。
起初,宋晏的态度十分抗拒,不肯吐露病因,也不肯回答医生的问题。
反复几周下来,宋晏稍微放松警惕,医生以便安排治疗。由于他显露出了一定的焦虑甚至抑郁倾向,必须在此基础上增加抗焦虑抗抑郁的药物治疗。
这是一项回溯性治疗,宋晏必须不断剖析自我,打开心理防御机制,撕开看似愈合的伤疤,裸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逼迫自己回忆童年,回忆那些压抑的过去。
直面宋程明的冷漠,这是他生病的种子,坦然面对苏颜的分手产生的导火索。
宋晏很痛苦,谁也不知道一个在平日里在医院游刃有余的牙医,正在饱受心理的折磨,于是那张照片成了他最大的支撑。
克莱尔医生给他制定了梯度表,要求他逐日增加与人的交流量,每日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更要他加大运动量,从生理和心理两方面展开治疗。
直至宋晏没那么抗拒了,甚至能提出旅游的想法,这对他的治疗来说是质的进步。
宋晏去了肯塔基和弗吉尼亚,陌生的城市让人心里发慌,于是烟和酒成了他夜里的慰藉,运动成了他发泄的方式。
在这里,他观察了很多人,一开始刻意模仿他人的说话方式,尽可能地往幽默这方面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