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稍作休整,次日清晨便离开了雀州城。

    回到莫来山,在妙心的照料下,阿泽脖子的伤口渐渐愈合。她调配的药膏着实有奇效,不出一个月,只隐约可见几处淡肉色的圆形痕迹。

    但药膏内具有生肌除疤功效的积雪草并不多见,她将许大夫药铺的积雪草全部买断,也只做出了两罐,基本都拿去治疗阿泽的伤口。

    妙心自己用的则是普通的生肌膏,也有效果,不大显著。

    这夜,妙心正在房中抹药。

    由于背上伤口太深,加之不顺手,一直抹不上药,所以伤口迟迟没法愈合。手臂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些,还会扯着疼。

    她背对着铜镜涂抹药膏,还没抹几下,伤口又裂开,细细地泱出血来。

    她正要拿纱布止血,听见脚步声临近,忙披上里裳,却没注意袖口沾到了背上的血。

    阿泽提着热水走进屋,一眼就瞧见了她袖口的血迹,他匆匆放下水桶,上前问她哪里蹭到的血。

    她一句:“女子每月都有红事。”便想搪塞过去。

    裳服有些薄,她刚一侧身,背上渗透的大片血迹即刻映入他眼中。

    阿泽大惊,又不经意看见她手中沾染鲜血的纱布,他上前一把夺过来,情急之下语气十分冷硬:“师父分明有伤,为何隐瞒!”

    眼看再瞒不住,妙心便道出那夜在江中被水鬼伤了背。阿泽半信半疑地追问,最后才知她身上大大小小共有十几处伤口,还不包括她看不到的。

    他绷着脸,不顾礼数地撸起她袖子,白皙的肌肤上几条红色疤痕格外刺眼。他又蹲下来,欲将她裤腿挽起,查看伤势。

    妙心下意识缩腿,被他大掌握住,强行扯回来:“不准动!!”

    平日里温和的小徒弟陡然变成一头暴怒的狮子,妙心还真被他吼得乖乖端坐,没敢再动。

    端详她小腿上触目惊心的几条红疤,阿泽抿唇稳了稳情绪,才问:“为何疤痕没褪?药膏没用吗?”

    妙心道:“许是伤口有些深,又或体质不同,效果难免迥异。”

    “撒谎。”阿泽突然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一罐药膏:“师父给我的药膏是绿色的,这瓶药膏却是草灰色,显然不是同一种药。师父还要继续隐瞒?对我说句实话很难吗!”

    他紧紧握着药瓶,暗斥自己没用,未能护好师父,反连累她受伤。

    妙心见他眼中水光潋潋,这是......哭了?

    阿泽素来寡言,但性子刚强,鲜少显露出软弱的一面。即便幼时练轻功从树上摔下来,他都未曾喊过一声疼,也未流过一滴泪。

    “好大个气啊?哭怎的?”她起身,执袖帮他拭泪。

    阿泽握住她的手,瞪着一双通红的眼,道:“这一刀刀的伤,犹如砍在弟子心上!更气自己无用,怎不能哭?”

    妙心怔怔望着他,十六岁的他俨然是个懂事成熟的大人了。而他眼中的伤痛、愧疚、心疼,纯粹得未糅一丝杂质,全然因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