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心头一跳，怀疑裴季洺已经发现自己与方贵人的不同，她心中有鬼，生怕身份就此被戳穿，立即搪塞道：“洺儿你想多了，我只是寻思着可以有些什么法子去给你补补身子，毕竟你看你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天天吃这些东西，营养也跟不上。”
“娘娘已经每日为我去做工，费心劳神。不如您还是允了我陪您一起去吧，否则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不，还是读书更重要，你还是好好读书吧。”
“那您也不要再想些其他事情耗费心力了，”裴季洺指指桌上饭菜，道：“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顺着指尖看到桌上的菜，夏瑾想，傻孩子，我不只是为了你，我看着这些也咽不下去啊。
“咳咳，”夏瑾咳嗽，转移话题，“洺儿今日书读得如何？”
“甚好，不过……”裴季洺疑惑问道，“您怎么开始关心起我的功课来了？”
身为养母，关心儿子功课，这逻辑链有何问题吗？夏瑾对上裴季洺充满了问号的眼睛，自己脑中也冒出三个问号。
「裴季洺勤奋好学，每日汇报功课，方贵人从不多过问。」
夏瑾更好奇了，那他们日常都聊些什么？
「日常都在怀缅宁妃。」
问号更大了。这是什么教育方式？要牢记杀母之仇不假，但去世多年的人，他们整日缅怀，裴季洺尚且没有抑郁，当真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轻叹一口气，夏瑾迅速入戏：“洺儿，我极少过问你功课，但你也要时刻牢记努力读书，切不可偷懒。”
“您放心，洺儿时刻谨记，定要出人头地。”
“你母妃当初将你托付给我，我就要担起监督你的责任，不然她在天之灵怎么能够安息啊。”
“是，洺儿也当谨记为母妃报仇。”裴季洺原本清澈的眼神霎时一黯，眸中的恨意格外明显，他盯着跳动的烛火，有股肃杀之感，指骨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夏瑾话头一转，“洺儿能记得便是极好。今日起咱们再不提这些伤心事，只要心中牢记便可。”
眼看着小半截蜡烛已经烧成了灰烬，火苗闪烁着即将结束生命。空旷的大殿四周都是残败杂乱的木板和蜘蛛网，门框中央是无尽的黑暗，像猛兽的巨口十分骇人。夏瑾有点发怵，天色已经不早了，可是这大殿空旷并未见有床铺，她寻思着她们该在哪儿休息呢？
“娘娘，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百合收拾碗筷道。
“我身子有些不适，百合来搀我一下。”如此夏瑾便跟着百合的脚步，三人举着一只残破的蜡烛，缓缓往后殿而行，穿过一层层宫殿，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
方贵人生怕这个小皇子被外面宫人发现，再被人加害，日日叮嘱他不要到处乱跑，更是把休憩的地方安排在宫墙最深处的偏殿中，简陋的两块草席上扔着两块破棉被，三人便在这儿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等待着或许有一天能够重见光明。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余下一小截蜡烛头的光忽明忽暗的跳动，百合把蜡烛放在一个角落，抖了抖已经破旧不堪、满是漏洞的棉被，给裴季洺塞好被角。
“蜡烛要熄了，洺儿早些睡吧。”夏瑾说罢自己也躺进破棉被中，主仆两人躺在一起。
最后一点烛光熄灭了，外面的月光今晚倒是澄澈，映进殿中也能透出些柔和的影子。夏瑾转了个身就看到裴季洺的眼睛在月光下睁得大大的，像只半夜赏月的猫。
她不禁莞尔笑道：“小家伙，你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