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吵醒她，顾远念将她放在床上，俯下身小心地维持着距离，一点点掰开她紧攥衣服的手指。
叶棠睁开了眼睛，她根本没睡着。
窗外是鹿鸣山的夜，这个角度望去，正好能见着半片深蓝天空。月光在窗扇上剪出树影婆娑，一对蟋蟀在大山深处不知疲倦地啼叫着。
他的呼吸离得她很近，与她的此起彼伏地交错，仿佛只要稍稍倾起身子，就能再次回到那个夜晚似的。
叶棠顺着他的力道慢慢松开手指，他忽然停顿了，不知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暗夜里，他的脸庞被月色修剪得只剩下清俊的轮廓，叶棠望了会，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刚才的停顿仿佛不曾存在，直到手指全部被他掰开，叶棠也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将被子掖好，起身去了外间睡下。
他这般，叫她如何相信他的话。
又是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这回不光月亮刺眼，连蟋蟀的声音也变得聒噪起来。
第二日清晨，叶棠起身时，顾远念已经不在屋中了。
山间天气阴晴不定，昨夜还是月明星朗，今晨便烟雨霏霏，万物都笼进朦朦白雾之中，隔远了便看不真切。
叶棠披了衣服来到门廊下，纷飞的细雨扑面而来，远处的山峦隐没在白雾之中，若即若离。
不知他出门带伞了没？
望月湖是山中湖，位于水镜寺以东两里地。鹿鸣山地势甚广，半山腰有处凹陷的盆地，常年积雨形成了湖，因其对面的山石形似星月，因此得名“望月”。
湖面上飘着层厚重的雾，遮掩了对岸的情形。
顾远念与高二等了会，便有一人撑船从雾中而来，停靠在岸边。
“我乃花月座下药童，还请二位出示信物。”
高二出示了皇上的口谕和悬空方丈的题字，药童便恭敬一鞠，载着他们往对岸而去。
花月的住所很是别致，挨着山石之下用木头搭建了几栋屋子，墙上爬满了绿藤和蓝紫色的野花，屋子四周开垦出了一片地方用来作药圃，几名药童正蹲在地里照看。
药童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屋里传出絮絮叨叨的人声：“又来个不怕死的，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直接进来罢。”
一进屋，高二就指着花月，“你，你……就是医仙花月？”
顾远念听出他话里的惊诧，问道：“怎么了？”
“对啊，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医仙花月，有什么问题吗？嗯？”
花月上前挽过顾远念，将他扶到听诊的椅子上。起身时，花月拖拽的衣袖拂过座椅，顾远念觉察出了异样，明白了高二惊讶的原因。
先前闻其声粗重低沉，以为是位上年纪的男子，然而眼前之人却面如脂玉，媚眼如丝，一身碧玉翠纱袄裙，容貌体态皆与女子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