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刚缓了一会，又愈下愈大。
闪电如锋利的三叉戟，自苍穹俯冲而下，树木山石在冷冽里扭曲跃动，张牙舞爪的好像野兽。
那人的声音落入耳中，伴随着远方雷鸣隐隐和暴雨泱泱，浑沌嘈杂，顾远念一时没听懂话里的含义。
直到那村民说完离开，他始终安静地垂着头，没有任何回应或表态。
高二替他撑着伞，另一只手提心吊胆地拦着他的胳膊。花月曾说过治疗难捱，顾将军有可能撑不下去，现在骤然得知这个消息，不知他会否一时冲动……
从发现叶棠失踪那时起，顾将军一直表现得十分冷静，他平时话就少，现在更是不言语，只在高二汇报搜寻进展时，他才会点头并偶尔应一声。
他实在太过冷静，冷静得不同寻常，正因如此高二才更加担心。
伞遮不住大雨，飞散的雨水溅落在顾远念脸上和肩头。高二担心他尚在治眼睛，要是又受了寒，如何能捱得过。
“……将军？”
高二唤了几声，又去拽他，却拽不动。
那村民安慰完顾远念，转头就去安慰别人了，类似的话重复多次，早已麻木。
遇难者亲眷听完这番话就崩溃了，嚎啕大哭得难以自抑，相比之下顾远念却平静得很，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雕塑，对此漠不关心。
那村民奇怪地觑了他一眼，来到他身前道：“时辰不早了，若无其他事就回去歇着……”
便在此时，顾远念突然抬手掐住那人的脖子，“……援救难度大？”
村民脸都吓紫了，拼命挣也挣不开，只能不断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从喉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是。”
高二赶忙上去扳他的手，怎么也扳不开，急得在原地僵持着。昨日此时将军虚弱得路都走不好，不知为何现在劲这么大。
“总共多少人在营救？”
村民结结巴巴地答：“分成两队，每队二十人，一队已经上山去了，另一队还未出发……”
“太少，增加到两百人以上。”
“……”那村民已经说不出话，翻起白眼来，眼看快要窒息。
高二正担心会否闹出人命，顾远念突然松了手。
村民摸着脖子大口喘气，心有余悸地后退，离他远远的，“开什么玩笑？上哪找人去？天气这么差，现在又是晚上看不清路，万一再遇上泥土塌方，连自己的命也要赔进去……”
营救队伍是自发组成的，有许多是失踪者的亲眷，打算上山搜寻下落，若是不相干的人不会敢冒这个险。
顾远念：“有偿，愿意的来。”
听说参与上山营救，能一次性挣足好几辈子的采药钱，意味着往后的生计都不用发愁了，立马有许多人自告奋勇，水镜寺附近的山农也闻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