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本不想送顾远念，可那些药童平时就不爱搭理人，晚上歇工后更是半只人影也见不着，个个懒得无可救药。他呼喝半晌找不来人，只好亲自上场。
将顾将军送上岸，他遥遥一瞥，发现站在岸边的并不只有高二。
药童将竹篙用力一推，船离了岸边，直到快要没入朦朦夜色，那人仍立在原地没动，只是望着他。
花月回眸，朝那人送去飞吻，轻盈的泡袖在月色下泛着银色光泽，好似降落水面的仙子，叫人一眼难忘。
叶棠怔怔地瞧着，拖着如同戴了铁枷般沉重的双腿，从藏身之处走出来。高二紧张地摇着头，示意莫要惊动顾将军，她置若罔闻。
她走的并不快，可顾将军走的比她更慢，叶棠很容易就追上了他。
顾远念突然住了脚步，侧过头朝着叶棠，“……你来了？”
听语气，似乎对她的出现丝毫不惊讶。
“你早就知道我跟着？”
“……这不重要，你有事问我？”
她咬着唇，压抑住鼻间涌起的酸涩，“……刚才的女子是谁？”
他低头，长久地不说话。
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曾希冀过许多种回答，无论是哪一种，都比现在的要好上百倍。
千万种理由，每一种都可完美地自圆其说，他却哪种都没选。
叶棠隔了好一会才又抬起头，“你每日渡湖是为了见她，对吗？”
他点了下头。
她的语气带上难以抑制的颤抖，“……之所以要和我断了关系，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她？”
如此直白的问题，本是期待着否定的回答，可回应她的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就在叶棠以为他又要无言以对时，他突然出声道：“嗯，是。”
夏末的傍晚，山间野风阵阵，卷起无边无尽的凉意，叶棠的披风抖动着，好似一片凌乱的枯叶。
顾远念顿了会，又道：“还有问题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扯紧了胸前披风的系带，撇过头闭上眼，又再度睁开，脸上多了行透亮。她也不去揩，放任眼泪沿着脖颈滑下，冰凉的落入衣裳里。
“在你心目中，我算是个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
“……你对我做过的，全都只是你的一番心血来潮，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