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衍闻言,终于抬眸,直白看着人,唇畔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同沈毓也是这么说的?”
“是啊。”她理所当然地点头,然后有点抱怨地道,“不过毓哥哥没有陛下好,他老是不准我走近点看!”
他这下是真笑了,莞尔而笑,笑意盈盈。
淡描的水墨画一瞬有了色彩,光映照人,生机勃勃。
时月的目光就有点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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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月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挺有耐心的。
小皇帝看了一两个时辰的公文,她竟然就看了一两个时辰的小皇帝。
虽然中间有的时候她也在发呆,神游太虚。
比如她想到驸马爷的碧波粼粼和田玉夜光杯,宁远哥的生辰在本月末最后一天,到时候她“伤”养得差不多,应该能出门了,不过夜光杯名贵,得提前差人去买好,别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再比如,她想着这前后一病,加起来得有一个多月了,也就是她有一个多月见不到沈毓了。
不知道沈毓会是什么心情,放松?高兴?解脱?还是像那个画本子看多了的林昕说的,会有那么一丁点怅然若失?
时月想着有点好笑,她还在想沈毓的心情,她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希望他是什么反应。
下意识地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是一块莹白透亮的玉佩,用红绳吊着,因为一直贴着心口的缘故,摸在手上还有余温,微暖。
她的心头有一瞬的迷惘,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梭着玉佩,那玉佩右边下端有磨损的痕迹,是人为的刻字,刻着一个两字组成的人名。
须臾之后,她将玉佩收回心口,眼神已恢复清明。
肖衍面前的桌上,看过的奏折整齐地规整在一边,他现下手中的这个,是今日的最后一本了。
奏折上的落款,龙飞凤舞的“霍权”两个字,通篇连“臣”的字眼都没有,落款是今天的,但内容是早几日前的,他翻来倒去地看,烂熟于心。
这刚修建完北面的直沿军道,霍相又上奏要修建往西的运河了。
皇帝不允,早朝的时候否决,上折子打回去,翌日,早朝还是一模一样的事,折子上只改了日期,内容纹丝未动,文武百官开始站队,你来我往,剑拔弩张。
第三天,中书省、兵部、吏部、工部、户部、鸿胪寺、太仆寺,联名上书,奏请修建云天运河,从锦州云晟郡到益州天水郡,贯穿锦州西部及益州全境。
老生常谈,不过是明晃晃地给皇帝施压,大郁三省六部,五寺一院,去除早无实权的门下省,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还有几个位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主管,不是他霍权的人?
折子打开,平铺于桌上,肖衍手上的章停在半空中,迟迟未落下。
他已经没办法再拖了,再拖下去也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