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林然,你在不在里面?”

    大门被拍得嘭嘭作响,抽着烟的中年男子一脸不耐烦,他丢掉手上的烟头,又打了一通电话,依旧如半个小时前一样,无人接听。

    他艹了一声,从包里掏出纸和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张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离开前还颇有些不甘地回头望了几眼。

    过了几分钟,原本紧闭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个女孩从里面佝偻着背探出个脑袋,像做贼一样四下张望后,确定刚才堵门的中年男子是真的离开了,才迈开长腿走出大门。

    她犹如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我可没钱预交下个季度的房租,只能先躲躲看,能不能拖一些时日。”

    但,她的麻烦还没结束。

    同事的追魂夺命call又跟着过来了。

    “林然,你在哪?”

    “我还在路上,有事耽搁了,没赶得及。”

    “你快过来,店长说了,你已经迟到一刻钟,要扣半天工资,要是再迟到一刻钟,今天的工资全都扣光你的。”

    一听要扣工资,叫林然的女孩顿时丧气地苦着脸,唉声叹气地说:“一刻钟内我肯定赶不过来,既然不给工资,那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没等她说完,对方已经明白她要说的话,抢白道:“除非你想被辞退,不然还是别旷工的好,店长最近家庭闹矛盾,跟个□□桶似的,可不好说话。”

    “知道了。”

    天空中又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林然看了眼晦暗天色,加快脚步,一边心疼要做白工即将损失的钞票,一边跟着人群走入地铁口。

    站在车厢里扶着把手身体摇晃的时候,她还是愁眉苦脸的,以至于有位贴心的小姐姐问她是不是痛经,想给她让座。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林然突然又觉得,她回国的决定是正确的了。

    仅管她拿着一张某南美小国二流大学的文凭不被承认学历,找工作处处碰壁,只好暂时先抛开原本的金融专业,在一家小超市里当收银员赚点糊口费。

    仅管她在西班牙做服装生意的老妈,在巴西卖啤酒的老爸,和跑到肯尼亚搞动物摄影的老弟一致觉得,她回国肯定会无聊到呆不到半年。

    但,她就是想回到这片十岁就离开的土地,和有着同样黑头发黑眼睛的人生活在一起。

    哪怕再平凡无聊,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是的,跟着父母出国,然后又因父母离婚工作居所不定的林然,在念大学前每个学校呆的时间都顶多一年,以至于她在哪都是异类,在校园里会被原本已形成的小团体或多或少的排斥,甚至是被霸凌。

    往往刚熟悉一个新环境,刚把当地语言磕磕绊绊地说通,又要转学,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更没有长久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