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的病越发严重了,房内窗户紧闭，室内充斥着长时间不通风而产生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秦父面色灰败,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可怖。
刚一进门，秦家的女眷个个掏出帕子抹眼泪。秦澄姐妹扑在她亲生母亲怀里痛哭，体弱多病的秦渺边哭边咳嗽,咳得上气接不上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担忧她的五脏六腑还在不在原位。
比起她们,秦沛尚且好一些,纵然心中同样不安,也竭力保持着镇定，唯有苍白的唇色和颤抖的嗓音泄漏着她的害怕。
秦青完全融不进秦家人的氛围当中去，站在旁边独自郁闷,死遁的计划泡了汤，还得跟秦家人一样等候新帝发落，感觉糟透了。
“父亲,人都来了。”秦瀚俯身道。
秦老头的身体衰败得很快,比起上次见他,气色又差了许多，算得上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而且，他好似有些糊涂，忘记了是自己让子女们前来,还疑惑道：“……怎么,都来了？”
秦瀚愣了一下，“无事，妹妹们想看看父亲。”
秦父缓慢地半阖上松弛的眼皮，“嗯……”
秦瀚挥手示意众人退出去,秦澄却嘴快地道：“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私自做主吗？外面不知道来了多少官兵，你怎么瞒着父亲！”
“闭嘴！”秦瀚震怒，眼神冷到极致。秦澄吓了一跳，飞快躲到了生母身后。
秦父睁开眼，定定地看了众人片刻，混沌的双目中渐渐出现清明，说话恢复条理，“容涛，我叫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秦瀚周身笼罩在悲哀气息当中，几乎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地回答了秦父的提问：“这回来的是司隶校尉，而非刺史，圣上的意思很明白，认定咱们一家是有罪之人……”
“咱们素来与司隶等人没有交情，我亦试着给些好处，但门外那蒋司隶软硬不吃，不允许府中任何人离开。”说到这里，秦瀚厌恶地皱眉，“小人得志，着实猖狂。”
秦父慢慢喘了口气，“圣上等不及了……”
“他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问心有愧，自然想捂得严严实实，哪里容得下太子旧部在眼皮子底下安稳度日……”
“可太子已经……”秦瀚不忍说，把重点放在眼前，“圣上登基后，我们小心言行，从不敢露出一星半点，怎么可能会主动勾结太子旧部？唐家血口喷人，因私愤污蔑，圣上顺水推舟，罗织罪名，真真可笑！”
唐家污蔑？
私愤？
几个耳熟的字眼，让人轻而易举地推测出真相来。
秦青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唐凝心害人的诡计失败，嫁不成安平侯世子，唐家人狗急跳墙，在朝堂上污蔑秦老头勾结前太子旧部。
这个借口也是摸准了新帝的心思，强别人东西的人总会担心别人抢回去，皇帝最怕的就是被人赶下台。无论秦老头有没有做，皇帝必然会抓起来彻查，一旦彻查，有几个官员是敢说自己一点问题都查不出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查不出来，底下人看皇帝的眼色行事，给秦老头随便按几个罪名简直不要太容易。
秦沛也听明白了一部分，身影晃了晃，怔怔地呢喃：“是我的错……”
“这不怪你。”秦瀚摇头。
“大哥！我去找唐凝心，我答应她，我愿意与世子解除婚约，我——”秦沛慌乱地抓住秦瀚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