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太却是完全没注意江母,她的注意力都在许深身上,温和地不动声色地打量,问道,“这位同学姓什么?”

    “姓许。”江一许答道。

    “许啊……”陆太太声调拉的很慢,脑子里却飞快地把认识的人家都过了一遍,家族姓许的的确没这么个年纪的人,想来面善,只是巧合,“倒也是缘分,合了许许的名字。”

    陆太太客气了两句,借机告辞,江母还想挽留,她优雅笑道,“孩子大了,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难得许许回来,正好多陪陪你,咱们有的是时间再聚。”

    陆太太语调温柔,态度却不容置疑,她要走,休想留,江母没办法,只能送她出去,再回来时脸色阴沉的几乎能生吞了她,当着外人面,也压不住怒火,“你不是跑吗,你还回来干什么!回来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知道怎么费了多少功夫才约到陆太太?你一来,把我的计划全都毁了!”

    “对,对不起。”江一许下意识地认错,又想起许深就在,竟就让他看到她这么糟糕的一面,更是沮丧,小声解释道,“我是想来拿户口本把户口迁走的。”

    翅膀硬了要造反了!

    江母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江一许身边的少年一身冷漠的气场太足,让人无法忽视,虽然她看不起他,也不愿在外人前仪态全无。

    这一短暂的沉默,让她迅速冷静下来,江一许为什么会想迁户口,她已经戒备到这种程度了?

    想到陈总那还需要她,江母意识到现在还不能把她逼狠了。情绪渐渐平复。

    至于迁户口,江母才不在意,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嫁的好。

    不过她没急着回答,坐下来道,“坐吧。想喝点什么?”她问许深。转眼狰狞面孔全无,她已是那个高贵典雅的豪门太太。

    “不必了。”许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江母心头冷笑,哪儿来的毛头小子,在江家还摆谱。

    她转头,声音微扬,“小张,拿瓶可乐,一杯温开水。”

    “哎。”厨房里有人应道,叫小张的很快就端着可乐和温开水出来,分别放在许深和江一许面前,她在江家做了挺久,很有眼力见,根本不看许深,对着江一许也只微微点头。

    江母这才继续说,语气缓和不少,“你要把自己的户口从江这里迁出去?许许,妈早就说过了,虽然你不是我亲生女儿,但十九年了,我是很疼你的。你这又是何必?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一年前就已经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你没别的什么亲人了,为什么还要离开江家?”

    江一许垂着眼,嘴角动了动,不知该如何说。

    江母叹口气,“也罢,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脾气也倔,你做的决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你如今长大了,长本事了,有靠山了,执意要迁户口,我又能阻止得了你?……行了,我去拿户口本。”她微微笑说,“你们坐,好好招待你朋友。”

    江母那番话,也许别有深意,但在许深这儿,引不起丝毫波澜,他只是留意到,江一许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优雅大方,看着很是赏心悦目,但在自己家里,好似端着过头了。而江母起身上楼后,她挺拔的背松散了两分,中间离开了趟,很快又回来,直到江母再出现在楼梯口,一直都坐的直挺挺。

    江母下楼来,把户口本交到江一许手里,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你与妈妈离了心,这十九年的养育之情全然不在乎,但在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女儿。江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常回家看看。”

    虽然,昨天的事让江一许那样绝望,这样提防着江母,但这一番话,仍是叫她心头酸涩的厉害。

    江母昨天虽然害惨了她,但过去十九年,也是真对她好过的。

    十九年的母女情,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了的。

    江一许眼里泛着泪,深深鞠躬,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一切都是苍白徒劳的。